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我攥着那张被揉皱又展平的数学试卷，59分的红色数字刺得眼睛发疼。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我在黑暗中站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掏出钥匙。

门一开，红烧肉的香味混着油烟扑面而来。母亲正踮着脚从橱柜顶层拿调料罐，听到动静转过头。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成几绺，鼻尖上还沾着一点面粉。“回来啦？”她笑着问，可话音未落，笑容就凝固了——我的眼泪已经砸在了地板上。

母亲慌忙在围裙上擦手，酱油渍在米色布料上晕开一片深褐。她走近时，我看见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是连轴转的夜班留下的痕迹。左眉那道浅浅的疤痕也跟着皱了起来，那是去年为我熬药时不小心被砂锅烫的。

“我们鹏鹏……”她温热的手掌捧住我的脸，拇指轻轻蹭过我的泪痕，“怎么委屈成这样？”我抽噎着展开试卷，母亲接过去时，我注意到她指甲边缘有些开裂，指节处还贴着创可贴。

她盯着分数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要挨骂了。可再抬头时，她眼里却漾着温柔的光：“还记得你学自行车吗？摔了十七次才学会。”她的声音像温热的蜂蜜水，慢慢化开我胸口的闷痛，“那时候你说……”

“说……说只要一直骑……总会骑好的……”我哽咽着接话。母亲笑了，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像阳光下融化的冰裂纹。她把我搂进怀里，我闻到她衣领上淡淡的体味——那是妈妈身上能够轻抚我心灵的特有的味道。

“数学和骑车一样呀，”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胸腔轻微的震动，“这次没站稳，咱们就扶着墙再来。妈妈永远是你的墙。”她低头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发旋，这个动作让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她整夜用下巴这样贴着我的额头测体温。

现在每当我遇到难题，就会想起那天母亲鼻尖上的面粉，想起她说“我们是骑自行车的人”时，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这些回忆像她掌心的老茧一样，粗糙却温暖地磨平了我所有畏难的尖刺。

富春江初级中学803班 邹来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