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皮纸

▲旧时玉涧桥

徐霞客在桐庐步行走过哪些地方？

“下马岭，南二里为内楮村坞，又一里为外楮村坞，从此而南，家家以楮为业。随山坞西南七里，过兑口桥，岐分南北。”“八里，过板桥。”“又南五里为保安坪。又一里为玉涧桥，桥甚新整，居市亦盛，又名排石。山始大开。又东二里，止于唐家拱。”

——《徐霞客游记》

以上文中“山始大开”四字，如今常常被人写成：“山势大开”或“山始打开”。

徐霞客在桐庐境内采用步行和乘船两种出行方式。上述所引是他在桐庐境内陆路行走的线路。他先后走过并记录的地点有马岭、内楮村坞、外楮村坞、兑口桥、板桥、保安坪、玉涧桥（排石）、唐家拱。

陆路上的这几个点位，他共行走了26里。其中内楮村坞（后名里楮村坞），如今是分水镇太平村章家自然村：“清中叶，章姓迁此定居后改今名。”（《桐庐县地名志》，湖南地图出版社2015年10月版）外楮村坞同样是在“清代后改称今名”（同上），即太平村朱村坞自然村。

徐霞客所见这一带“家家以楮为业”。说明其时山坞里布满楮树，当地村民就地取材，以造纸为业，坞和村均以树而名。真是沧桑巨变，如今已不见了以楮为业的影子，连村名都或因族居而改，或因谐音衍化了。

徐霞客走过的三座桥值得关注，兑口桥、板桥、玉涧桥。在徐霞客笔下，显然是指桥名。然而如今兑口桥既是桥名，又是村名。《桐庐县地名志》载：“兑口桥地处两溪汇合处，形似袋口，桥名袋口，村以桥名。谐音称今名。唐代曾名孝墓村。”看来明代就已经称兑口桥了。如今兑口桥还在，桥旁立一巨石镌桥名于其上。这里也是“徐霞客游线”标志地。

徐霞客走过的“桥下水自西坞来”的板桥，显然早已不在了，因为那是一座木板桥。但因桥名村，村子还在。如今是分水镇徐桥村板桥自然村：“板桥位于镇政府驻地偏北方。村中有溪，上有木板桥，故名。”（同上）过了板桥的保安坪，是一个地处开阔平坦之地的村庄，名称沿用至今：“保安坪村周五峰屏列，山麓有泉塘，旧时称其地‘五星照月’福地，谓永保平安的阳基，故名。”（同上）

玉涧桥宜重点一说，不仅因为徐霞客用笔最多，更因为这座桥的传奇经历。玉涧桥，建于明洪武十七年（1384），据传由多人捐资兴建。因分水江水利枢纽工程建设，此桥于2003年原貌迁移保护至杭州西湖茅家埠风景区。

记得十多年前游览茅家埠，过一桥，偶见一牌介绍此桥：“玉涧桥又名玉建桥，原位于桐庐县印渚镇丰收村”，让我平添惊喜与感慨。

《徐霞客游记》在“玉涧桥”后面“桥甚新整，居市亦盛，又名排石”12字略小，是对玉涧桥的补充介绍。“桥甚新整”，是讲桥很新又很规整。明崇祯九年（1636）徐霞客见到它是明洪武十七年（1384）建桥时的252年之后了。说它很规整还好理解，说它很新，莫不是刚刚经过修葺？

“居市亦盛”，是讲玉涧桥所处环境。这个集市名叫排后桥，《桐庐地名志》载：“排后桥东邻保安坪，南邻旋山。明代为一集市，村南溪上架有大、小两座石桥，山货贸易依赖竹木排运输来此，并泊于两桥之间，称小石桥为排后桥，并以名村。”排后桥村位于大源、小源汇合处，过去是於潜、昌化、分水交界处的货物贸易集散地。因而徐霞客说其“盛”完全附合实际，两源相合形成玉涧河，两岸村民交通不便，正是排后桥村村民顾氏遗孀捐资并募资修桥。这个故事在《桐庐桥韵》一书和多篇文章中都有提及，在此不再赘述。

“又名排石”颇费思量。原先以为是玉涧桥的别名，但仔细分析显然不确。一来玉涧桥从无排石桥的别名；二来这四字未紧跟桥名之后，而是接在“居市亦盛”之后，应该讲的是集市的名字，或者说村的名称。结合多个资料及其与玉涧桥关系看，的确是指排后桥村。这样“又名排石”接在“居市亦盛”之后就顺理成章了。有的引文将“又”写成“有”，更为准确。因为古文中“又”“有”本来就通假。解决了这个问题，另一个问题马上出现。即“排石”作为地名，无论指桥名还是村名，史料上毫无记载。倒是“排后桥”，多有记载。不知是因为当初徐霞客写错了，还是《徐霞客游记》在此后刊刻、排印过程中出错，不得而知。

“浙江区划地名研究”微信公众号2025年4月8日发布一篇介绍玉涧桥的“地名故事”，其中一段写道：“当年徐霞客到达排后桥已是中午，先走不起眼的跨涧平桥（排后桥），再踏上玉涧桥，而后往别处考察。徐霞客这段游记，便是对排后桥村和玉涧桥最高规格的记载，非常难能可贵。”从中可知此文认为“排石”就是“排后桥”。但游记中并无明写过此桥，只在讲“居市亦盛”时介绍“又名排石”，我还是认为讲的是那个当年的繁盛集市排后桥村。

唐家拱是分水江（天目溪）畔位于印渚埠北的一个小埠头。家藏一部大开本的《杭州古旧地图集》（杭州市档案馆编，浙江古籍出版社2006年10月版），其中一幅明万历七年（1579）《於潜县图》，“马岭”往西南方向有个“唐家孔”，旁边就是“印渚”，附近还有一些地名如“南保（堡）”“占（砖）山”“富源”“分水”等。唐家孔应该就是唐家拱，是江边一处隆起的小高地，就此形成一个小村庄和小埠头。

县融媒体中心“桐乐汇”公众号于2019年11月30日发布一文，其中写道：“保安村，属桐庐县分水镇，位于镇西北部。沿分水江朔源而上，距镇政府所在地约8公里的右岸有一条保安溪（古称玉涧河），溪水在唐家拱汇入分水江。”看来，唐家拱还是保安源的门户。

当年徐霞客在唐家拱等候“久之得桐庐舟”，开启了在桐庐境内的乘舟之旅。

（图片来源：资料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