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升阳

野杨梅是桐庐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儿时的美好记忆，只要一提到“野杨梅”这三个字，大多数人顿时会口中生津，更有甚者连牙都会顿感酥酸，那酸酸的味道让人记忆深刻，欲罢不能。夏天正是吃杨梅的好时候，山上的野杨梅已经熟了，如果雨水充沛，野杨梅长得会比较大而甜，如果太干旱，野杨梅就会很小，口感很酸涩。野杨梅也有两个品种，一种是白杨梅，一种是红杨梅。有时候树上零星挂着几颗野杨梅，往往个大许多，而且不怎么酸。小时候（20世纪70年代）买不起杨梅，都是去山间摘野杨梅来吃。野杨梅的吃法多种多样，大部分人因为怕酸采回来之后会加一些冰糖或者白砂糖拌着吃。微红的野杨梅很酸，一看到就会忍不住流口水，红透的杨梅味道较好一些，酸中带甜，口感刚好。

小时候吃野杨梅可不容易。农历六月中下旬，是野杨梅成熟的季节。我和哥哥常到高山上采摘，来回二三十里，山高路陡。要是遇到下雨，更是苦不堪言。有一年，野杨梅丰收，长得密密麻麻珠圆玉润，我们高兴地用刀在杨梅树上刻下一个个大大的“丰”字。那时候书包轻、作业少，有时放学也禁不住诱惑，跑着去跑着回，到家已是天黑，父母嗔怪几句也就算了。不一会儿一小提箩杨梅便底朝天，妈妈笑着说：“真酸，吃豆腐都吃不动了！”吃两天就不想吃了，因为酸；等想吃时，却又没了。物资匮乏的年代，吃野杨梅仍是我们的首选。

现在杨梅的品种越来越多，大而甜，微微有些酸，谁还会去摘野杨梅吃呢？小区有棵野杨梅树，有一次我和儿子在小区跑步，摘下一颗野杨梅尝尝，连忙扔掉，那个酸，感觉牙齿都要脱落了。

杨梅的滋味，是再好没有了。且不说曹孟德“望梅止渴”的典故。宋代诗人平可正《杨梅》诗说：“五月杨梅已满林，初疑一颗值千金。味胜河溯葡萄重，色比泸南荔枝深。”明朝有位官员因为吃不上故乡的杨梅，逢人便感慨：“自从名系金龟籍，每岁尝时不在家。”可见杨梅的味道是特别的，岂止是诱人。

陆游诗云：“绿荫翳翳连山市，丹实累累照路隅。未爱满盘堆火齐，先惊探颌得骊珠。斜插宝髻看游舫，细织筠笼入上都。醉里自矜豪气在，欲乘风露扎千株。”杨梅采摘季节，人们挑着篮子，背着竹篓，纷纷上山，于是，杨梅林一坡笑声，溢满了脸庞，染红了天空。“江南风景美如画，不识杨梅是白丁。” “梅出稽山世少双，情知风味胜他杨。玉肌半醉红生粟，墨晕微深染紫裳。火齐堆盘珠径寸，醴泉绕齿柘为浆。故人解寄吾家果，未变蓬莱阁下香。” “夜深一口红霞嚼，凉沁华池香唾。谁饷我？况消渴，年来最忆吾家果。”是啊！风雨旅人，只要吃到那一颗故乡酸酸甜甜的杨梅，一颗“吾家果”，乡愁就解开了。

人间六月水果熟，最是故里杨梅香。尝一颗桐庐杨梅，尽可涤去乡愁；喝一杯桐庐杨梅酒，足以醉倒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