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一片柔美的背景 |
http://www.tlnews.com.cn/2020年08月28日 09:14:26 |
——《唐古文大家皇甫湜》序 皇甫汉昌先生嘱我为本书作序,提起笔来,诚惶诚恐,总觉得自己分量太轻,因此拖了又拖。但凭我和皇甫汉昌先生亦敬亦尊、亦师亦友的情谊,这序无论如何都要写、必须写。写点什么呢?就从我和他的关系聊起吧。 一 皇甫汉昌先生是我尊重的老领导。 1984年1月,组织上把刚出校门的我分配到至南公社(今瑶琳镇)任团委书记。那是一个雪后初晴的下午,在公社文书的引导下,我第一次走进位于公社二楼的书记办公室。皇甫汉昌和我想象的公社书记大相径庭:居然那么年轻,三十来岁样子;居然那么文质彬彬,白皙清瘦。如果不是披着一件军大衣,初次见面,必以为眼前是个书生。听我小心翼翼地介绍完自己后,他从木椅上站了起来,紧握着我的手欢迎道:“读书人!难得,难得。”说话慢条斯理,“我们都属虎。不过你是小老虎,我是大老虎。”其实,皇书记(我们习惯上省略“甫”字)是退伍军人出身,从基层干起,很快便执政一方。 分配到至南公社时,已是旧历年底,基层主要领导这时大多忙得脚打后脑勺。皇书记也一样,除了开公社干部大会,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单独见面。第二年正月的全县干部大会后传来消息,皇书记履新本县的次中心镇——分水公社。那时候迎来送往十分简朴,一杯清茶,开个会、聊会旧,各奔前程。之后,皇书记调到县级机关,在司法局、水利水产局。每次碰到,我都不习惯叫书记、局长什么的,一贯尊他“老领导”。皇书记此时总是摇摇头,否认道:“客气,客气!” 二 皇甫汉昌先生是我敬佩的文友。 直到2006年8月,当皇甫汉昌先生一次给我送来了他先后出版的三本专著时,我开始重新认识这位老领导。他不仅是一个造福一方的好“官”,也是一个激情奔放的文人。他的三本书分别是散文集《桐庐的水》和《泉水叮咚》、诗集《放飞桐庐》。无一例外,他的诗和散文状写的全是山川毓秀、人杰地灵的故乡桐庐。正如他在《放飞桐庐》后记中写的:这里有秀水天来的富春江,这里有锦峰绣岭的富春山,作为桐庐人,“能不感到自豪!能不感慨万千!能不放怀歌唱!” 2008年,我接任县作协主席,而此时皇甫汉昌先生已从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我们接触交流多了起来。有时间的话,一同出门采风,一起喝点小酒,他笔耕不辍,又完成了《山水清音》等散文集。 退休后,皇甫汉昌先生如同天下所有父母,围绕两个优秀的女儿,辗转于北京、上海。大多时间是送罢外孙女上学,转身直奔图书馆查阅资料。在图书馆还不能待上一整天,下午得候着点接外孙女放学。只有晚上和清晨,属于他的写作时间。 2015年12月,我调县政协从事文史编纂工作,得知他正在编写《唐诗桐庐》,而我也收集了不少有关桐庐的唐诗,便找到他。这一次合作,不仅完成了《唐诗桐庐》的编纂,还促成了他的另一部文史专著《隐逸桐庐》付梓。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道出的是基层领导的繁忙与无奈。一个长期工作在乡镇的主要领导,忙碌之余,是什么力量让他能够长期静下心来写些“风花雪月”? 1970年代,部队服役的皇甫汉昌先生就断断续续在浙报、杭报发表诗作,是个标标准准的“文学青年”。随着年轮增长、积累的增加,这种发自内心的对故乡的爱愈演愈烈。我们可以从《浓浓的年华》中读出: 怀着种子最初的心愿/扯落轻飞的霞/让头上的风/惊醒宇宙胎盘里的幼芽/带着嫩叶的光泽/黄金的韵律/绽放出最美丽的花/花中有你,有我,怎能没有她! 这种子的凝重/这春花的潇洒/一直深藏在心/选择一片柔美的背景长大/在微风的枝头摇曳/在紫色的流光中抛撒/这方山水天下独绝/这里风景绚丽如画/来吧/不用一滴水稀释/浓浓的年华。 他不仅“选择一片柔美的背景长大”,也为自己情感世界选择了一处精神家园。 三 皇甫汉昌先生是我“结交”皇甫湜的引路人。 皇甫湜,字持正,生于唐睦州新安(今淳安县),是淳安历史上第一位进士。在编纂《唐诗桐庐》时,皇甫汉昌先生告诉我,皇甫湜是桐庐皇甫氏始祖,他便是皇甫湜的裔孙。 元和末年(819—820),皇甫湜辞官回睦州期间,曾赴分水访友人施肩吾,途中泊舟赤洲(今瑶琳镇皇甫村),见山川秀丽,山环水抱,土地平旷,觉得这里就是心目中的世外桃源,于是,举家定居赤洲。唐状元施肩吾为《桐江皇甫氏始谱序》中云:“吾友皇甫持正……元和间拜工部郎中,耻叔秉轴妨贤,复迁隐桐之赤洲,子孙世为桐庐人。” 自此,我慢慢地走进了皇甫湜的世界,以至我在编纂《潇洒桐庐》《桐庐古诗词大集》《桐庐遗闻轶事》时,把皇甫湜作为不可或缺的内容。 四 皇甫湜(777—835)十多岁时就漫游各地,投梁肃,谒杜佑,后又结交顾况,师从韩愈。他广为交游,与白居易、李翱、刘敦质等人往来。唐宪宗元和元年(806),高中进士,历任陆浑(今河南嵩县)县尉、工部郎中、东都判官等职。 元和二年(807),皇甫湜参加由皇帝亲自主持的“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考试,提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深得宪宗赏识,获对策第一,一时震动朝野。由于与牛僧孺、李宗闵“指陈时政得失,无所避”,得罪了当朝宰相李吉甫。 皇甫湜政治生涯坎坷,但文学造诣可圈可点。他是中唐时期继韩愈之后又一古文大家,有《皇甫先生文集》传世,是中唐古文运动的积极支持者和主要推动者,声名在李翱、张籍之上,甚至有过与韩愈齐名、与柳宗元并驾齐驱的说法,可见皇甫湜在中唐文坛中的影响非同一般。 皇甫湜和韩愈亦师亦友,他寓居桐庐期间还和恩师往来。韩愈接到皇甫湜的书信后,当即写下《寄皇甫湜》: 敲门惊昼睡,问报睦州吏。 手把一封书,上有皇甫字。 拆书放床头,涕与泪垂泗。 昏昏还就枕,惘惘梦相值。 悲哉无奇术,安得生两翅。 看到有“皇甫字”的书信,韩愈“涕与泪垂泗”,只怨自己“无奇术”,恨不得“生两翅”立刻飞往睦州,师生之情溢于言表。 陆游再跋《皇甫先生文集》时曾经提到,皇甫湜“有诗集孤行”,但《全唐诗》中只存皇甫湜诗3首。唐代宗时,文学家元结卸道州刺史任归,经今湖南祁阳西南约2公里湘江西岸与浯溪交汇处,因爱此地山水,寓于溪畔,名之“浯溪”。元结撰《浯溪铭》等,请人用篆书写出,刻于石上。书者相传不出季康、瞿令问、袁滋3人之间,各具特色。大历六年(771),元结又将自己所撰《大唐中兴颂》,请颜真卿楷书,镌刻于临江峭壁。因文奇、字奇、石奇,浯溪有“摩岩三绝”之称。皇甫湜的《题浯溪石》也在其中: 次山有文章,可惋只在碎。 然长于指叙,约洁有馀态。 心语适相应,出句多分外。 于诸作者间,拔戟成一队。 中行虽富剧,粹美若可盖。 子昂感遇佳,未若君雅裁。 退之全而神,上与千载对。 李杜才海翻,高下非可概。 文与一气间,为物莫与大。 先王路不荒,岂不仰吾辈。 石屏立衙衙,溪口扬素濑。 我思何人知,徙倚如有待。 从皇甫湜的《题浯溪石》诗中不难看出两个特点,一是作为韩愈弟子,诗人继承了韩愈在艺术上刻意求新,寓于创造,而且特别致力于胸中笔下还没有来得及开拓的境界。二是在内容上写险怪、幽静、苦涩、冷艳。在形式上,他以散文的句法入手,托物刺讥,愤世嫉俗。 中唐古文大家皇甫湜,名高于世,宋后少为人知,对他的记载也较为冷僻,大多停留在专业研究上。《唐古文大家皇甫湜》的编纂,对于全面了解这位中唐大儒、研究他的儒家思想、政治思想、文学思想和史论思想,意义十分深远,利在千秋。《唐古文大家皇甫湜》的出版,为进一步彰显地方文化特色,丰富“人文桐庐”,建设文化名县,提供了强有力的文化支撑,功在当代。从这点上说,我们应当感谢皇甫汉昌先生在挖掘、整理、复兴桐庐历史文化上的辛勤付出。 是为序。 |
原标题: 选择一片柔美的背景 |
作者:王樟松 网络编辑:俞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