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终生难忘的会见 |
http://www.tlnews.com.cn/2011年06月09日 14:53:16 |
光阴荏苒,叶浅予伯父逝世已16周年了,每当我想起1994年冬与他的一次会见,崇敬之心油然而生,怀念之情难以平静。 叶浅予先生是我们桐庐人,他是中国画坛著名的元老。我久仰其盛名,却从未会过面。1994年11月7日,我搭乘自安徽合肥至北京的特快列车,于翌日中午抵达北京,当晚即写信给浅予伯父自报身世要求拜见,9日接到叶宅电话,谓: 叶老出院不久,正在家中养病,同意我随时登门看望,我闻之喜出望外。10日下午两点,从住处中关村搭车,找到了东城区北总布胡同叶宅,开门的是伯父的儿媳胡之琅女士,她把我领进客厅,端上了一杯香茗。一会儿,浅予伯父就从卧室缓慢地步入客厅,我向他行了鞠躬礼。但见他气宇轩昂,虽在病中静养,却精神尚好。他亲切地招呼我在沙发上就坐,自己也坐了下来。我向他面禀了姓名,并代表父亲德亨先生向他致以亲切的问候,伯父很欣喜,接着便开始了亲切的交谈。 浅予伯父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思路清晰,记忆极佳。谈话的内容广泛而翔实,令我倍感亲切。我说,1985年,晚辈赴美探亲,家父曾谈及往昔与您交往的情谊,近几年又多次在电话中嘱咐我:如有机会,代他面致问候。接着我让他看了几张父亲近年的照片,并献上了台北桐庐同乡会编印的《桐庐乡讯》创刊号,介绍了父亲的文章。 浅予伯父说:我与令尊有同乡之谊,交往之情难以忘却啊。记得抗日战争期间,我们都在重庆,常有见面的机会,感情也很融洽。接着问我,令尊大人现在哪里,回来过没有?我答:父亲现侨居美国洛杉矶,有时去台湾小住。他身居海外,但情系故土,由于年事已高,又有晕机反应,尚未回大陆看看。伯父说:请你在写信时代我问候他,并转告:国内与家乡这些年变化很大,如若方便,欢迎他回来看看。 浅予伯父接着说:我在抗日战争结束后,曾应美国国务院的邀请,于1946年赴美国访问,那次出访,我在美国逗留了一年,到过不少地方,算是开了眼界,但那里的风土人情、生活习惯都与中国不一样。又说,我有一些学生与朋友,在美国、加拿大、欧洲作画,我也劝他们回国来搞创作,有些人已经回来了。 当我提及,伯父近年因病住院,不知病情与康复情况如何时,浅予伯父说:我今年87岁了,近几年身体不好,主要是心脏方面的问题,医生说是心脏老化了,这也是正常现象,年纪大了,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我安慰伯父说:请老人家心情乐观,平时多加保重,不要常想着病体;伯父是有声望、有福气之人,现在医疗条件又好,活到百岁以上当不成问题。他坦然表示:人总是要走的,这点我很想得通,心里也很平静,这样也可以把未来的事情想得周到些,处理得更好些,以免日后有所牵挂。 谈到现在的居住环境,浅予伯父说:我原来的房产在王府井大街附近,前几年被拆掉了,老宅基地上盖起了一座饭店,我要求有关部门调给适当的房子,他们给了我这套住宅,一共七间,面积不算小,住得够宽敞了。现在家里除了我之外,住着一个儿媳,一个小孙孙,一家三口四代人。北京还有一个女儿,在中央民族学院任教,也退休了。我日常生活由儿媳照料,外出则靠女儿陪同。在场的胡女士插话:公公还有两个儿子在上海,如今也都退休了,曾陪同他去过桐庐家乡。 接着,老人家又坦诚地说道:在文革动乱年代,我也受到冲击,遭遇厄运,蒙冤十年,蹲过“牛棚”,后来平了反,补发工资三万元,这笔钱我捐给了中央美术学院,作为奖学金了。 浅予伯父告诉我:这些年,家乡也有发展,当地一些领导人,做出了成绩,如桐庐大桥的建成、通车,就是一件好事。我准备明年春天回家乡,就不再回到北京了。桐君山上有县政府为我盖的画苑,上下两层面积不小,那里环境幽雅,便于养老,县里也很关心与照顾我,我还有几个后代在当地中医院当医生,这也有利我治疗疾病。 谈话接近尾声时,我提到:家父和几个妹妹近年捐赠了一笔经费资助桐庐中学兴建一座图书馆,老人家希望伯父能亲笔题写馆名,以便精工制作,留作永恒纪念。他欣然允诺,但又说,近期因身体不适,停止动笔,等明春回桐庐时再交差,好吗?我立即表示感谢,晚辈愿听从您的安排,明春回桐庐恭候。 两代人促膝谈心,时针不知不觉地从三点十分移到了四点四十,我不忍打扰过久,便起身告辞,他也约定我明年春天回桐庐时再次相见与叙谈。接着又问我携带了相机没有?我拿出相机,他便嘱咐胡女士为我们拍了两张留念照。然后又吩咐她从室内取出《叶浅予细叙沧桑话流年》一书,在扉页上随笔写了“德亨乡兄正 叶浅予赠一九九四年北京’’的题字,又将“叶浅予人物画谱”一册赠予我留念,也亲笔书写了留言。我再次深表谢意。 将近五点,我依恋地辞别了浅予伯父。胡之琅女士送我到大门口,并对我说:“平时来人看望公公一般只交谈一、二十分钟就离去,今天真是意外,实为破天荒的第一次,看来你与公公缘分不浅啊。”我深感荣幸。 这是一次令人激动、终生难忘的会见。正当我期待1995年春天回桐庐再次拜望浅予伯父,聆听他的谆谆教诲,并面取为桐中图书馆题名的墨宝时,万万没有想到,他老人家于五月八日因脑血栓、急性肺炎、心力衰竭并发症在京离开人世,这是晴天霹雳,令人悲痛无限。闻知追悼大会定于二十五日在北京举行,我于二十二日由桐庐启程返回安徽,当日下午在杭州邮电局代表大洋彼岸的父亲给治丧委员会拍发了一份唁电,表达了我们的深深悼念之情。 (由安徽全椒县沈国良供稿) 沈国良(右)与叶浅予先生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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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 一次终生难忘的会见 |
作者: 网络编辑:华亚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