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舍古村落原貌

当年的小蒋在普陀山百步沙弹吉他

1988年11月，作者（左）与老蒋（右）在杭州合影

桐庐县富春江镇芦茨湾深处有个石舍村，那是一个有千年历史，自然风光绝美的古村落。每年有外地亲朋好友来桐庐做客，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陪客人去探访这个古村落。

3月1日上午，我陪同几位来自上海的战友再次来到石舍村。与往常一样，照例由附近枫林村，与我同年入伍的战友老蒋带路并讲解。

在经过一家名为“洒秀”的咖啡馆门口时，好客的“80后”店老板“老邢”盛邀我们一行人进店憩歇。古朴的店堂，别具一格的装饰，一股浓郁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书架上居然还挂着一把80年代最时尚流行的吉他。

知道老蒋好弹吉他后，在大家的掌声中，老蒋即兴弹唱了一曲《让我再看你一眼》：

在分离的那一瞬间/让我轻轻说声再见／心中虽有万语千言／也不能表达我的情感／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让我再看你一眼／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不知何时回到你身边／看你那流满泪水的脸／我要把你记在心间……

伴随着时而悠扬婉转、时而铿锵顿挫的吉他乐曲，老蒋唱得如痴如醉，情到深处，竟然已是泪流满面……

在大家的一再要求下，老蒋讲述了一个缘起于吉他的凄美爱情故事。以下内容，为作者访谈老蒋后整理而成：

那是1987年的夏天，我在普陀山海军某猎潜艇大队卫生队服役第五个年头，当年10月我将要退出现役，回到我的家乡——当时的桐庐县芦茨乡枫林村。为了退伍返乡后有一技之长，当年7月，组织上安排我去位于定海县岑港镇海军某登陆艇大队，参加基地在那里组织的为期两个月的“军地两用人才”（无线电专业）培训班。

记得我到岑港一个多月后的有天傍晚，结束了一天的无线电专业培训，我离开部队招待所，沿军港码头漫无目的地散步。夕阳西下，伴随着海风吹来的阵阵凉意，“嘭嘭”的吉他敲击声传入耳中，我抬头望去，原来是一艘停靠码头的登陆艇上，一位年轻的水兵正在拨弄新买来的吉他。

作为吉他爱好者，我本能地踏上跳板，一步跨入登陆艇甲板，径自走向艇尾那位摆弄吉他的水兵。在我帮助这位福建籍水兵校正吉他音色后，本能地弹唱了一曲《让我再看你一眼》：

在分离的那一瞬间/让我轻轻说声再见／心中虽有万语千言……

歌声飘荡在军港，也吸引了岸上三位年轻姑娘驻足观望。后来才知道这三位姑娘都是在部队附近岑港镇供销社上班的职工，其中一位小丁姑娘不但喜欢听吉他弹唱，而且不久前自己也买了一把吉他。

在小丁姑娘的错觉里，理所当然，我是这艘登陆艇上的水兵。此后连续三天，每当夕阳西下时，小丁姑娘都会来到停靠这艘登陆艇码头的岸上，想再听到我的吉他弹唱声。然而，因为临近结业，那几天，每天晚上培训班都安排夜自修，所以我也就再没有离开招待所一步。听说，当时三次“扑空”的小丁姑娘心情，真的也是“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再往后，大约在某一个星期天上午，我们三四个要好的战友，相约来到岑港供销社购物。其中一位站布匹柜台的小姑娘，一眼认出，我就是那天傍晚弹吉他的海军战士。于是，她不由分说拉住我的胳膊，来到供销社二楼餐厅。此时正值中午休息时间，小丁姑娘胸前斜背着一把吉他，边摇晃着身子，边磕磕巴巴弹唱那首《让我再看你一眼》……

为了不惊扰到她，我放慢脚步，轻轻走到她跟前。当她突然抬起头，暮然间，我梦幻般出现在面前时，四目相对，她那电击般意外惊喜的表情，至今我都忘不了。

这是我和小丁姑娘的第一次见面。如梦初醒后，小丁姑娘随即提出要跟我学弹吉他。我说，还有20天左右就要回普陀山，这几天只要有空，我把自己熟练的10来首吉他弹奏曲教会你。不知何故，我俩第一次相见，就觉得特别有缘。

从此，一天的培训结束后，只要没有晚自习，在军港码头岸边，我就利用就寝前的一两个小时，全身心教她弹奏吉他曲。由于我教得用心，她学得上心，再加上她音乐基础好，差不多10天时间，小丁姑娘就学会了我教他的10首吉他弹奏曲。

在最后一次教她弹奏吉他曲的那个晚上，她问我：“星期天去哪里玩？”我答非所问道： “我在这里的培训快要结业了，结束后马上回普陀山。”她突然鼓起勇气大胆地问我：“周日到我同学那个村里吃西瓜，你去不去？”我问：“ 路途远不远？”她说：“差不多15里路，可以骑自行车去。”

周日一大早，小丁姑娘就推着一辆自行车在营区大门外等候我。我一屁股坐上后座书包架，有些担心地问她：“要是你同学问，我是你的什么人，怎么办？”小丁姑娘大声道：“男朋友！”这时才发觉，她对我已经有不是一般的好感了。

小丁姑娘那年20岁，小我4岁，身高差不多一米六，短发、小圆脸，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微胖的身材，更显成熟少女的风韵。

一路上，她骑车带我下坡，然后又是我骑车带她上坡，去了又回，好时光过得也特别快，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转眼间，我结束了在岑港海军某登陆艇大队为期两个月的“军地两用人才”（无线电专业）培训，即将返回普陀山海军某猎潜艇大队卫生队。

临走那天早上，当送我们返回驻地的解放牌大卡车经过岑港供销社门口时，我恳求司机停车几分钟。车未停稳，我就迫不及待地越过栏板跳下车，快步跑向二楼小丁姑娘所在的批发部，随手抄起挂在墙上的那把吉他，面对她即兴弹唱《让我再看你一眼》：

在分离的那一瞬间 /让我轻轻说声再见／心中虽有万语千言／也不能表达我的情感／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让我再看你一眼／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不知何时回到你身边／看你那流满泪水的脸／我要把你记在心间……

一曲唱罢，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想到汽车还在楼下等候，趁着小丁姑娘和她的几位同事还没有缓过神来，我扔下吉他，一把搂住她，再双手捧着她那满是泪水的脸，深深地亲吻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毅然决然地跑下楼，爬上等候的卡车。

当汽车启动，缓缓行驶了二十多米的时候，我看到回过神来的小丁姑娘，快步从二楼追到楼下，然后斜靠在供销社大门一侧，大口喘着粗气，满脸无奈而又充满期待地望着我和越驶越远的汽车……

回到普陀山后，我和她开启了“鸿雁传书”般的书信往来。记得我给她的第一封信是这样写的：亲爱的小丁姑娘，见字如面。在岑港，我们有幸相遇，时间是那么短暂，短暂的遇见，却又让我们别离。岑港与普陀山距离又是那么的遥远。我多么想听，听你诉说20载春秋的日日夜夜，听你留在海边那些赤足的故事，我们会成为这一生中越来越好的朋友吗……

而她给我回信的第一段则是引用了《天天想你》的歌词：

“当我伫立在窗前，你愈走愈远。我的每一次心跳，你是否听见。每当我徘徊在深夜，你在我心田。你的每一句誓言，回荡在耳边。隐隐约约闪动的双眼，加深我的思念。两颗心的交界，你一定会看见，只要你愿意走向前。天天想你，天天问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你。天天想你，天天守住一颗心，把我最好的爱留给你。”

……

1987年10月，服役满五年的我正式退出现役，回到桐庐县芦茨乡枫林村。两个月后，杭州市牛奶总公司通过原桐庐县劳动局，定点在条件相对艰苦的金溪、芦茨两个乡，招收二十名合同制职工。经村、乡推荐，县劳动局审核把关，12月中旬，我就去位于拱墅区半山街道的杭州市牛奶总公司奶牛场上班。

在新的工作岗位，由于我吃苦耐劳，好学习、肯钻研的工作态度，在一线岗位工作一个多月后，我就担任了片组长，负责管理有10多名合同制职工、近百头奶牛的一个片区。

我与小丁姑娘的书信往来，虽然没有在部队时那般频繁，但差不多每周一次还是有的。

只要不上夜班，我每天下班后除了看书学习、一天工作小结，就是写书信和弹吉他。可能我身上特有的军人气质和“文艺青年”标签，引起了班组里一位工龄早我两年，年纪小我五岁，身材高挑、皮肤微黑，来自浦江农村，距我老家枫林村仅几十里山路的小芳姑娘的注意。只要我在集体宿舍里弹吉他，她都会跑过来认真听。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心里时常会有一种莫名的忐忑感，隐隐约约觉得我和小丁姑娘不太可能最终走到一起。路途遥远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身份和生活条件差距这条鸿沟阻挡。小丁姑娘是定海岑港镇供销社正式职工，家里还有一艘跑短途运输的船，可以说生活条件优渥。而我三代农民，父母、我和弟弟妹妹一家大小五口人居住在一间祖上留下来的老屋里。初到杭州奶牛场上班，名义上是合同制职工，实际与临时工差不多，工作岗位辛苦，每月收入仅几十元。

基于以上考虑，我与小丁姑娘的通信渐渐少了起来，有时收到她的来信，我故意拖延一周才回信。我想让时间来冲淡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情感。但无论如何，在我心里总是阻隔不了对她的思念。想她的时候，我就弹唱吉他曲《让我再看你一眼》：

在分离的那一瞬间／让我轻轻说声再见……

（素材来自同年入伍战友老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