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岭村:一斤月色三两诗意 |
http://www.tlnews.com.cn/2023年10月13日 08:37:40 |
■ 王天忠 母岭村,一个很接地气的名字! 凝有乡愁情结的人甫一听说,就会很自然地想起山坡,想起野岭,想起坡岭上劳作的母亲。最美妙的姿势就是俯下身来,可以和一根断折的草茎交换姓名;也可以在磅礴的暮色里,成全自己卑微的忘情;还可以喊一嗓子…… 母岭村被桐庐人称作自己的“满觉陇”,在旧县街道西北面,那儿是桐庐桂花最集中的村落。桐庐人喜欢讨口彩,桂音同“贵”,因此深得小城居民的喜爱。科举制度形成后,“蟾宫折桂”便成为考中进士的代名词。状元是红(丹桂)、榜眼为黄(金桂)、探花为白(银桂)。那一刻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施肩吾十年新科及第后写的诗“自喜寻幽夜,新当及第年。还将天上桂,来访月中仙”。 每逢入秋,桐庐人开始互相打听,问住在母岭村的亲戚或朋友:“桂花开了吗?”在母岭村,桂花是一种身份和地位都极高的花。别的花开不开、开没开,很少有人注意到。桂花要是到点不开,全村人都会受惊。 母岭村千亩桂花树,可是村民们的摇钱树,是整个村子的经济支柱,延伸的产业链更是以一朵桂花为开端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桂花成就了母岭村。母岭村有一棵百岁桂树,关于这棵桂树的记载,类似一个人的简历。一棵树,能长成遮天蔽日之势,能够繁殖这么大的气场,拥有独木成林派头,在桐庐乡间,除了樟树,其他树种家族,似乎都不具备这个基因。百岁桂树依旧不负众望,丰年的时候,摇落一路细碎的花瓣,晕开浅浅淡淡的香,颇有些“云鬓金步揺”的意态。我从那一树桂花中,仿佛看到压满枝头的金灿灿的元宝,使母岭村富得闪着金光。 我曾纳闷:明明是镇,缘何叫县?旧县磨凸上一带,并不起眼。但在桐庐县志中,占有一席之地,早在唐贞观二十年至开元二十六年,旧县就曾为桐庐县治所在地。辖地旧属桐庐乡,直到“民国”三十年(1941年)才改桐庐乡为旧县乡。这块土地承载着悠远深厚的历史。早年年轻,便见风月,也不会欣赏,因此负了多少良辰美景。 那样铺天盖地的桂花香,真有那么好吗?我一直认为,桂花是一种适合偶遇的花树。不必在意有多少桂花,也不知计较桂花开于何时,最好的状态是,你行走在秋天薄凉的路上,秋风吹过树梢,突然衣袖间就荡满了飘逸的花香。 朋友听说我要去母岭村,强烈建议我一定要尝一尝桂花糖,还有桂花糕,还打赌我定然一吃难忘。自有记忆起,我就喜欢吃糖,尽管大人们常用蛀牙的痛苦来恐吓乳臭小儿,但谁又能够阻挡得住儿童的幸福呢?童年对糖的渴望因而化作一股对甜食的强烈欲望,让我们千方百计寻找糖的代偿品。那时,甘蔗和各种各样稀有的水果是寻常人家的奢侈品。于是,郊野里,我们在玉米秆和野甜根里榨取和咀嚼出了幸福的甜味,成为我们那一代人永恒的记忆。 20世纪60年代,桐庐的马路上、陌巷中,甚至乡村小路间会遇上那些敲锣卖糖的挑担人(他们大多是义乌人),他们往往是一头放着收购来的废品,一头放着一块比大锅盖还要大得多的麦芽糖饼。掀开一层白纱布,那厚厚的糖块上撒着一层白粉,孩子们往往是冒着挨打的危险,偷偷拿着家里的铜铁器皿去换糖吃。那挑高箩的换糖人,左手执一上厚下薄的扁形刀,右手用一把小榔头轻轻一敲,只听“当”的一声,一长条黄澄澄的麦芽糖就掉落下来。忙不迭地一口咬下去,由硬到软,在齿间咀嚼时的那个咬劲让孩子们得到了一种野趣横生的快乐。小时候为了换麦芽糖,我曾将家中的一个掐丝珐琅的铜胚景泰蓝小罐偷出来,用铁锤把镶嵌的瓷质珐琅彩敲掉,只剩下一个铜胚胎,换得一大块麦芽糖甜甜蜜蜜地消受了一顿,当然也换来了一顿结结实实的体罚。 这份酸楚终于在20世纪80年代徐徐落下了大幕。废除了糖票以后,各色各样的糖果像天女散花一样撒落民间,人们尽情地挑选着自己爱吃的糖果。我们的儿孙们不仅享受着各种高级糖果,偶尔也会去寻觅在街边吃棉花糖的野趣。诸花之中,大约也只有桂花,和吃贴得这样近,和烟火贴得这样近。 外地人来旧县做客,必须品尝一款名为“母岭香”的桂花酒。 这是一种色泽金黄,晶莹明澈的美味酒品,不仅是有浓郁的桂花清香,同时还有酒的醇香味道,香气馥郁,是一种微酸微甜的饮品,酸甜适口,满口生香,让人回味绵长。喝了之后有幽雅宜人的效果,特别是舒筋活血、增加热量的功效很强,同时还可以促进消化、增进食欲、解除疲劳。喝过“母岭香”的人会发现,它具有强烈辨识度,令人大呼过瘾。你甚至可以想象,屈原在《九歌·东君》中也一改忧国忧民之心,率性浪漫了一把,高唱“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想象自己抡起北斗星这柄大勺,去舀桂花酒喝呢。有趣的是,毛泽东《蝶恋花·答李淑一》的词句“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也有着类似的浪漫情怀。我本高阳酒徒,非儒者。爱酒之人,但凡有酒局,是不远千里,拼了命也要去赴约的。 此时,坐在桂花的香气里,和朋友们一边吃一边聊,缓解着工作与生活所带来的压力,幸福指数会迅速升高。还有桂花茶,沸水冲泡,一粒一粒的小花在水里乱纷纷地逃逸,然后浮上来,在水面上铺成一片,眉头紧锁似的不情不愿。可是,半个时辰后,揭杯盖窥一眼,它们一粒一粒,相继缓缓沉下去,禅坐在杯底,好像一群怀抱理想的女子,在茫然与不甘之后,在对抗与疼痛之后,最后与生活达成和解,平和下来,淡然下来。实在是现代人营养、健康的首选食材。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桂花茶都该被顶礼膜拜。 在母岭村,乡亲们都笑得殷实。是桂花给他们带来了收益,也让他们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向往,但这样的桂花系列产品,其实相当于尝个鲜。因为,母岭村还有丰富多彩的桂花节,还有全国诗歌大赛等大餐。 印象中,全国诗歌大赛已举办两届,我惭愧不能写出“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这样的绝唱,但“怅望秋信一洒泪”之下,也不揣浅陋,率成过一首小诗《旧县寻诗人不遇——给舒羽》:一个让人舒心的诗人/在母岭村筑土,栽桂,酿酒/在文字里一颦一笑/一边窥视杭州,一边/以桂花为饵/勾引天下。 为什么要写诗人舒羽,是她身上民国式的味道和乡野式的洁净和通透渲染了我吗?还是她故乡的沁河靠近并雷同于另一个人心中深藏的河流?都不是,我提笔写她,是看到一个诗人在桂海中乘风破浪,成了母岭村最大的文化推手,尤其是举办了两届诗歌大赛,全国各地的著名诗人、评论家和外国友人等来参加,百余家国内主流媒体及国外知名媒体予以报道,这对推介母岭村旅游影响是巨大的。 记得知道桐庐将举办2023盛装舞步·第二届中国桐庐富春江诗歌节的消息后,我给宁波诗人虞君发了一条微信,问他来不来。他就回了一句话:把桂花酒准备好! |
原标题: 母岭村:一斤月色三两诗意 |
作者: 网络编辑:杨露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