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萍

　　从2008年开始，每个月我都要抽一两天时间作为自己的“环卫体验日”。“环卫体验日”，说地通俗一点，其实就是“捡垃圾体验日”。我把线路定在迎春南路，从“杭千高速”出口一直捡到皇家一号门口。每次出发前，我都要进行全副武装：脚穿运动鞋，身穿黄马甲，头戴一个有帽檐的黄色帽子，然后拿个夹子，拎起袋子就出门。

　　记得第一次一个人走在马路边捡垃圾，难免有点害羞，生怕被熟人瞧见，说自己作秀。有意思的是，有几次明明看见有认识的人走过来，我故意拉低帽檐低着头，生怕被认出来，可谁知来人瞄都不瞄一眼“全副武装”的我。自从体验过这份工作后，平时看见一手拿着畚斗一手拿着扫把的环卫工人，我总会投以亲切的目光，他们大多是上了年纪又不肯赋闲的农民。当然像我这样的，也只不过是体验体验环卫工作而已，我的体验日既不用早出晚归，也不会在雨雪天出门，酷暑难耐的时候也可以选择晚饭后再上路。但环卫工人就不一样，他们每天都必须起早摸黑，雨雪天只能穿上笨重闷热的雨衣雨裤，炎炎夏日也要在灼人的烈日下、在发烫的马路上工作。碰到晚上下大雪，环卫工人四点不到就得起床，一起赶到大桥铲雪扫雪，清理好大桥人行道上的雪，然后再回到各自的岗位。我曾经参加过一次这样早早起来，到富春江二桥扫积雪的劳动，因为起得太早气温低，不敢穿得太少，而一出力就越来越热，扫到大桥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出汗了，等到结束早已是“汗水湿透衣背”，风一吹又很容易感冒。人们把环卫工人尊称为“马路天使”是有道理的，假如我们每个人都抽时间去体验一下环卫工人的酸甜苦辣，我们对“马路天使”就会有更深刻的认识。

　　马路上跑得多了，我慢慢习惯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捡垃圾。让我高兴的是，在我的影响下，女儿在假期里有时也会去马路边捡垃圾。这是我意想不到的，也是女儿成长道路上的一种体验。我自认为这样的体验，比出门旅行或徒步健身更有意义。

　　捡垃圾的过程中，我发现烟蒂虽小，但数量最多，半天捡上三五十个那是常有的事，这说明我国至今一直拥有着庞大的烟民基数。很多人喜欢把烟蒂扔在绿化带里，有的甚至把没有熄灭的烟蒂随手一扔，开始有几次我没注意，捡起烟蒂就扔进垃圾袋，居然把垃圾袋烧了个洞。每次出门道路两边都有形形色色的烟蒂，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高档的普通的，什么牌子都有。这些年，假如我能做个粗略统计，倒是可以总结出最近十年来烟民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程度。

　　还记得一个初夏的傍晚，我穿着黄马甲，在迎春南路的中国银行前面捡垃圾，有一个妇女，穿着拖鞋，走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边磕瓜子边随地吐着瓜子壳。当她从远及近，经过我身边时依然我行我素，潇洒着她的潇洒，享受着她的享受。我开始以为她看见我会收敛一点，会觉得不好意思，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她对我完全熟视无睹，我不得不“客气”地对她行注目礼，以示我的无声抗议。无奈，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理直气壮地一路播撒垃圾，然后悠然自得地扬长而去……随后，我弯下腰低下头，用夹子去捡瓜子壳，试了几次很难夹起来。正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有一位拿着扫把和畚斗的环卫阿姨从马路对面走过来。我马上向她借了工具，去扫瓜子壳，一颗瓜子壳落在人行道上有两到三瓣，有仰的，有趴的，仰着的还好扫。因为室外的路面和室内不一样，趴着的会形成一个小小的负压就很难扫了，有时候要扫好几次才能扫进畚斗里。可想而知，刚才那位妇女这一路而去，实在是难为了环卫工人！

　　去还工具的时候，我不由和那位阿姨说起刚才的事：“我差点上去劝她……”

　　“千万不要说她们！以前我也劝过一个边吃瓜子边吐壳的人，你知道她说什么——没人扔垃圾，要你们干嘛！”

　　“……”我一时语塞。

　　“她的意思是，她在前面吐去，我应该在后面一路谢去，谢谢她给了我这份工作！”

　　对这种人的素质我只能摇摇头。

　　不过更可恶的还是个别人的车窗抛物，高速出口连续急转弯的大转盘那里，随手扔出的高速收费小票比比皆是；坚果壳、甘蔗渣、水果核、面巾纸等，会像天女撒花似的撒在机动车道上；玻璃杯子也被硬生生地扔在了机动车道正中间，顿时碎成无数片……车轮滚滚，而且车速都不慢，你漫不经心的随手一扬，很有可能会变成“催命符”！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十年来，迎春南路的车流量不知翻了几番，来桐庐游玩度假或在桐庐工作生活的人也越来越多，但路上垃圾数量的增幅，明显小于车流量和人流量的增幅，分母增加了好几倍，分子增加不明显，这说明车窗抛物和行人乱扔乱吐的现象在明显好转。在高速出口的马路边，时不时地也会碰到私家车有意靠边停下来，把车上的袋装垃圾递给我们，并向我们说声“谢谢”。每当我们接过他们手中的垃圾时，也会对他们表示由衷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