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底子的味道(六) |
http://www.tlnews.com.cn/2018年11月24日 09:44:54 |
初冬,空气清新而冷冽。此时,踏年菜、豆瓣酱、霉豆腐......这些充满了民间智慧的过冬美食,带着一份独特的地方风土人情逐一登场,在记忆中去寻找舌尖上的美味。
A 踏年菜 蓄菜御冬
“葅,阻也,生酿之,遂使阻于寒温之间,不得烂也。”东汉刘熙在《释名·释饮食》如此记载。这其中的“葅”,便是腌菜,是古人面对漫长的冬日蔬菜不足情况下延长蔬菜保质期之法。而初冬腌制长梗白菜是我县民间过冬至、过年的当家菜,故俗称“踏年菜”。 车入城南街道金联村范家边,国道旁的蔬菜基地尤为显眼。菜农赵樟泉今年搭了10多个蔬菜大棚,入内温暖如春,与外界的寒气形成鲜明对比。棚内一排排茂盛的芹菜长势喜人,一颗颗洁白的花菜饱满紧实,一畦畦碧绿的菊花菜鲜嫩欲滴…… “‘踏年菜’?这些年踏得是少了!”赵樟泉边说着边收拾手中的长梗白菜,介绍道,这就是“踏年菜”的原料。之前可是年年都要踏的,但有了蔬菜大棚,即使在寒冬腊月也都能吃上新鲜的蔬果了,吃腌菜的也少了,不过这“踏年菜”的过程他倒是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 “踏年菜”首要的便是,趁着天晴,将长梗白菜割下,顺手放进竹畚箕内,再平放到院子的水泥地上摊晾,或者倒挂在晾衣杆上,等白菜干瘪,就将其整齐堆一堆闷个两天。然后将腌菜缸洗净擦干,把白菜一棵棵剥去黄叶收拾干净,整齐码入缸内,每放入一层白菜,就撒入一层盐,再用清冼过数遍的脚在菜上来回踩踏,如此循环操作。待踏到最上一层,有卤水浮至面层为宜,后铺上棕榈叶,放上一个竹板架,最后压上一块大石头,这样便能使腌菜受压均匀。到了第二天,还得将大石头拿掉,此为“松缸”,松一天后,再用石头压上。如此腌一个月左右,“踏年菜”即算大功告成。 旧时冬至请祖宗,桌上是要放两支开缸腌菜的,并在上面放一撮白糖,说是让老袓宗清清口、尝尝鲜。腌菜在食材中是一种“百搭”食材,几乎同任何荤素都能搭配。待到深冬寒风劲吹,万物萧条之时,目之所及不见绿色,但只要一见到墙角踏年菜的缸,想起一碗腌菜炒冬笋鲜美,便令人垂涎欲滴。 “喏,你看,院子里堆放着的那5口大水缸就是当年踏年菜的水缸,如今都种上了睡莲。”赵樟泉说,每年这时候,若有白菜剩得多且天气好,就会在小缸里腌上一些,分几支给亲朋好友尝个鲜。
B 霉豆腐 方寸调鲜
一块方寸大小的霉豆腐,有些咸,还透着臭,以至被外国人戏称为“中国奶酪”。毫不夸张地说,一块霉豆腐,便能粉碎一大碗饭,这种简单极致的幸福感总是太常见。 当谈及霉豆腐,许马尔谈起了当年在部队当炊事班长的那几年,他会用当兵人自己种的黄豆用来做酱、做霉豆腐。虽然做霉豆腐的经历已经过去五十余年了,但霉豆腐制作过程的每一个细节至今还能清楚地记着。在今年4月,他与战友们相聚时,温州平阳的战友郑恩来还感慨:“许班长当年做的霉豆腐味道真好,直到今天还在回味。” 许马尔说,其实霉豆腐并不难做,而且当年大多人家都会做霉豆腐。做霉豆腐先要做好豆腐,将黄豆在水里泡上一夜,第二天就可以磨豆浆、沥浆做豆腐了。那时的豆腐大多用盐卤来点浆的,将磨好的豆浆放入大锅中烧开后,熄火撇去浮沫,待锅内温度稍稍下降,可以边缓慢搅拌边慢慢地点入盐卤水了。待看到豆花正在凝积成团时,立刻停止倒盐卤水。 盐卤的掌控是做豆腐的关键,多了不行,少了豆花凝不成块。做霉豆腐对豆腐的细嫩、干湿也有一定讲究,这种豆腐要用软硬适中的老豆腐,不能太嫩,否则做出来的霉豆腐也就不会成形了。 将豆腐切成一寸左右的方块后,用团箕或者大蒸笼铺上稻草,然后将一块块豆腐平放在稻草上,块与块之间应留有空隙,再盖上一层较厚的稻草,再放上一块块豆腐,将装好豆腐的团箕或者大蒸笼放在荫凉处。 约二三天后霉菌开始生长,三五天后,豆腐上就会布满白白的菌丝,而且豆腐长满毛“发霉”后会有一层粘膜,这时就可以将豆腐依次取出,放到已经拌均匀的食盐、花椒、辣椒粉作料内,将带毛的豆腐块在作料上一滚,使作料均匀地粘在豆腐块上,然后就可以将豆腐块整齐地码入坛子,上面再铺上一层盐和辣椒粉等,洒上高度白酒,就可以用箬壳封好坛口了。 这样制作的霉豆腐过个一月左右时,便可开坛尝鲜了。加过白酒的霉豆腐具有一股独特的香味,而且还可以抑制微生物的生长,不太容易变质。霉豆腐越放越软,也就越有“乳”的神韵,食之则香中有辣,辣中带麻,会别有一番风味。 在清贫年代,霉豆腐是那时最好的佐餐佳品。比如有一句“霉豆腐笃笃”的老话,那就是形容人非常窘迫样子的。其实霉豆腐是一种大家都喜欢吃的食物,不过它也有“高贵”的吃法,比如在当年“十六会签”高档的筵席上,在一组“四戗菜”中就有霉豆腐的身影,直到今天我们还可以看到高档宴席上,大菜上来之后,会跟上一小碟霉豆腐。
C 豆瓣酱 酱香万里 在肖剑的求学记忆中,每周日下午离家去学校之时,手里总会拎着一铁皮盒母亲做的豆瓣酱。而豆瓣酱烧豆腐干、瘦肉也是彼时寄宿孩子的日常伙食。而今,老家在合村乡合村村的肖剑早已远离家乡工作,但他依旧习惯用酱作为烧菜时的调味品。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是个好劳力,总是与父亲一起下地劳作,一旦做起豆瓣酱来,也是精心得很。做酱用的豆是母亲当年自己从地里收的黄豆,一般都是用干瘪黄豆,反正到时“一抹黑”,是看不出原型的。将瘪豆洗净后浸泡,再放入大锅中煮熟,但又不能煮烂。冷却后用小麦炒熟碾成的粉搅拌(一般10斤黄豆加3斤小麦粉),粉与豆黏糊在一起,倒在篾席上,铺成4~5公分厚,放置阴凉处发酵,覆以黄荆条枝条,促其发酵成绿色,同时黄荆条也能防蝇。大概一周左右,待黄豆长出了绒毛,绒毛变绿后,再拿到太阳底下暴晒,并不时翻上几翻,便成了酱胚的料了。听母亲说,这酱胚料可不能淋雨,不然做出的豆瓣酱的味道将全被破坏掉。 另一边,红辣椒洗净、去籽用布揩干,将其剁成粗细均匀的粒状,并时不时加入生姜、大蒜子一起剁。剁好的辣椒和酱胚一起拌和,一边拌一边撒上食盐,并将拌好的酱胚、辣椒盛入缸瓮内。装入一层用铁勺压紧一层,并撒上一层盐,用箬叶或笋壳封住瓮口,置上三个月左右,一瓮酱香浓郁的辣椒黄豆酱就制成了。如果在酱上面封一层麻油则更好了,一则可起到密封作用,二则可以为酱提香。 谈及豆瓣酱的流程,肖剑兀自笑了,他不好意思地说道,有次犯了错,气得母亲顺手就拿起豆豉上的黄荆条直接抽打他,才挥了两下,他都还未觉得疼痛,母亲便哭了。正所谓“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如今作为父亲的肖剑更是对此深有体会,而酱香万里,抹不去的依旧是那份家的记忆与温暖。 过去,桐庐农村一般很少会用酱油,烧菜大多习惯用自家酿制两年的豆瓣酱。据《桐庐县志》记载:“解放初,6家酱坊年产销酱油10万余斤,粮食统购后,农村晒酱减少,购买增加。1956年生产酱油85.5万斤,其中县内销52万斤。”寥寥几字,足可说明豆瓣酱在我县民间的用量之多。 而桐庐人做酱一般有两种方法,一种叫六月酱,也叫伏酱,这种酱加盐水发酵后,连缸瓮端到太阳下暴晒,最好经三伏天的太阳晒制,其味才会更鲜。另一种叫冬酱,也叫阴酱,据说此种酱是“同治之乱”和新安江建大坝之后,淳安移民迁徙桐庐之后才有的一种酱品,它与桐庐人传统的制酱方法有所不同。这种辣椒黄豆酱油润红亮,口味咸鲜中带甜辣,是一种让人钟爱的辣椒豆瓣酱。 在桐庐民俗家许马尔的记忆里,他年轻时在部队曾做过黄豆酱,那时是用一只大缸来做酱的,回到地方成家后则改用钵头做过酱,再后来也都买现成的豆瓣酱了。尽管豆瓣酱换了新装,贴了标签,但他还是喜欢农家拿到菜场来叫卖的手工豆瓣酱,味道地道而鲜美。 其实豆瓣酱不仅是烹饪用的调味品,在烧鱼、烧肉、烧螺蛳等荤腥菜肴时,少不了会舀上一调羹酱进去。许马尔说在儿时,豆瓣酱还是他们家的一道主菜。那时船上人家一般不会自己做酱,所吃的豆瓣酱都是一钵头、一钵头从岸上买来的。 在他的记忆中,各类食物恐怕豆瓣酱是唯一和潮汐有关的一种食物。不知大家有否注意在遇上钱塘江潮汛的日子,钵头里的豆瓣酱会产生一种奇妙的现象,豆瓣酱会随着潮汐慢慢地多起来,溢出来,而且潮水越来越大,这个豆瓣酱也会越溢越多,直至溢出酱钵头为止。所以,那时买豆瓣酱得让钵头盛浅点才是,以免它溢出,然而潮汛一过,钵头里的豆瓣酱又会自然地浅下去,并落回到原状。 通讯员 许马尔 记者 黄蓉萍 黄强 文/摄 周阳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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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 老底子的味道(六) |
作者: 网络编辑:吴晓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