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

“一条古道，挑起霞客的梦想；一座雄关，铮铮铁骨的向往。”这首《太平村歌》唱的就是位于分水镇保安太平村章家自然村后的马岭关卡。

马岭关卡是桐庐县域内唯一保存较完好的古关卡。相传太平军与清军曾两次在此交战，同时也是古代杭徽之间重要的通商道路。如今，马岭关卡是富阳区与桐庐县分界的标志之一。

一般的关卡，或是设在地理位置比较险峻的地方，用于防御外敌进攻；或者设在交通要道，用于保护沿途的人货交通运输。马岭关卡的功能，在历史上就兼有这两种作用。据《悠悠分水》记载：“东西绵延的马岭在章家形成马鞍形的隘口，关卡便在隘口处，块石叠砌，形如城墙，东西延伸，长35米，与山坡紧密相连，形成一道屏障；中有堡门，顶成拱状，高3.9米，宽2.5米，通道长4.2米，南北贯通；门内阴黑，寒气逼人，两侧有石阶小径傍山而建，曲折通往山下。关卡居高临下，势如建瓴，高山夹峙，易守难攻。一条道路经过隘口，古为北上杭嘉湖，南下金衢、江西的捷径，著名地理学家徐霞客就曾经沿这条路南下金衢。”

这段文字的记录，让我们清楚地了解了马岭关卡的地理位置、建筑式样及规模。透过岁月的烟云，从这段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到徐霞客在这里前行的身影，或许在落日熔金的黄昏或许是清风明月的夜晚。那时候马岭上还没有石砌的关卡，只有一条曲折的山路。明崇祯九年（1636）农历九月十九日，徐霞客从家乡直隶江阴（今江苏省江阴县）起身，经苏南运河而入浙江，历余杭、临安、桐庐、金华、兰溪、衢州、常山诸郡县，至十月十六日出常山西境而入江西，在浙江游历33天，写下了著名的《浙游日记》。当年的十月初四日，他行至临安於潜，在《浙游日记》中写道：“时日色甚高，因担夫家近，欲归宿，托言马岭无宿店，遂止祠中。”徐霞客在日记中说，太阳其实还很高，但因挑夫想回家住宿，便推说马岭没有旅店，初四这天他们没有过马岭。

至初五日，徐霞客在日记中写道：“南二里，上马岭，约里许达顶峰。下马岭，南二里为内楮构树村坞，又一里为外楮村坞，从此而南，家家以楮为业。”楮，落叶乔木，叶似桑，树皮是制造桑皮纸和宣纸的原料。精简的文字，让后人知道这里的百姓曾经家家以造纸为业。可以想见，发达的造纸业不仅繁荣了当地的经济，也让当时经过马岭关的商贾行人络绎不绝。有当地古诗可证：“苍茫清溪小径通，往来多本鹿皮翁。桥边不共桑麻话，岭上还同蓑笠风。短笛断烟初弄碧，长歌山鸟乱啼红。欲知天籁从何发，声在寒云绿树中。”从诗里可以看到，它虽然只是江南山野中的一个交通节点，像无数的凉亭、石桥一样散落在某个重要的位置上，但这里风景优美，特别是商旅往来频繁，颇为热闹。

马岭关不仅是交通要道，还是一个稽查“走私”的关卡。在太平村，一户农家至今保存着一块“盐禁”的残碑。原来乾隆元年（1736），吏部尚书嵇曾筠兼任浙江巡抚，同时监管盐政。盐是生活必须品，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把“盐务”提高到“盐政”高度，盐商须凭“盐引”运销。嵇曾筠与当时的浙江承宣布政使（相当于省长）张若震、杭州知府秦炘一起立碑于马岭关，严缉私自贩盐，严查暴力抢盐、严禁官吏在盐运上以权谋私等。看来，马岭关卡既是一座“盐卡”，又是一座严关。

日子太平，生活富裕，从来是百姓们向往的生活，但愿望总是与现实背离。清朝后期，当局政治腐败，百姓税赋沉重，各地民间反抗政府运动此起彼伏。清咸丰元年到同治三年（1851—1864）间，发生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太平天国农民起义。战争也波及到偏远的分水。据民国《新城县志》记载：咸丰九年（1859）10月，村民高保首先在马岭筑“砦”。第二年，太平军三千人马准备从分水经马岭转战富阳。清军以“砦”为基础，用大块石构建了厚度超过3米的马岭关用作军事防御。两军在这里有过两次血与火的交战。当地民众相传，当时三千太平军与清军激战，一夜之间不见踪影；又传说附近有一深洞，为太平军藏身之地，后人多次寻觅，无果。

据村民说，战争期间，当地无数乡民被杀戮，无数村庄被洗劫一空，现在的村民都是后来移民过来的，原居民几乎没有了。在分水初级中学校区现在还保存着清咸丰十七年（1867）勒立的“暂厝所碑”。石碑记载了当时由于战火连绵，尸横遍野，无人收殓，分水人詹汝诚与亲友同共出资，在玉华山下建起义厝，把暴尸野外的死者收殓到暂厝所，供人认领或给予安葬。

抗战时期，国民党也在马岭关驻扎军队，但日军闻风丧胆，转向避让。1939年3月，周恩来从金华出发，出于安全考虑，就是沿建德、淳安、分水，翻越马岭、浮云岭，到於潜浙西行署驻地西天目山。

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行人车影，马岭关卡，见证了一段段历史。据县文管办副主任陈淑珍介绍，马岭关卡作为桐庐县唯一现存的军事防御建筑，于1985年9月被列为桐庐县第二批文物保护单位。由于风化等原因，这座用石头砌成的军事关卡在岁月的侵蚀下也不再坚固，关卡块石松动，2005年，文物部门联合镇村两级对它进行了一次大修。在和平的年代，马岭关卡不再具有防御的功能；当年翻山越岭的交通要道，也早为通达四方的大路替代。现在，它带给后人的是回忆和感叹，回忆那一段过往的历史，感叹社会发展的突飞猛进和沧海变迁。随着太平村新农村建设的提升，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来这里追随徐霞客的脚步，看美丽庭院，赏流云翠峦，享农家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