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怀仁心与诗心 |
http://www.tlnews.com.cn/2021年03月26日 08:57:56 |
——读琦君的《妈妈银行》 银行,一个存钱的地方,将暂时不用的闲钱存起来,还可得点利息,既安全又可得实惠,这是普通人的想法,也是平凡人的生活经验。《妈妈银行》存的什么款呢?怀着好奇,我翻开了台湾现当代女作家琦君的作品《妈妈银行》。 读完《妈妈银行》,在琦君清新自然、娓娓述来的字里行间,可以发现存在《妈妈银行》里的不单是她们母女俩平日里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银角子,更多的是作者对生命慈悲为怀的仁心和对生活及文学所抱的诗心,尤其是作者那颗挚爱生命的心,将《妈妈银行》存得既丰实又满当。 这里说的仁心,是指用平常心来生活,用慈悲心来待人,用感恩心来处事。在《妈妈银行》里,作者的仁心俯拾皆是。 《妈妈银行》一书中,不识字的母亲和幼小的琦君将自己省下来的零花钱,交给城里的叔叔去存银行,叔叔竟然辜负她们母女的信任,将存折里的钱全部提光花完。琦君愤愤不平,要找叔叔算账。可母亲说:“他苦得很,讨了个城里的女人,两个人都抽上了大烟,连乡下的房子都卖掉了。”言外之意,算了,别去找叔叔了。有一次,叔叔衣衫褴褛地回到乡间,母亲忍不住就给他钱去买衣服。而作者想起母亲辛苦的积蓄被叔叔拐走的心痛神情,扔不免泫然。但母亲不计较他对她的不诚实,反而在困难时再接济他。这时作者万分感慨:“好心的母亲啊,如果您是个百万富豪,真的开一家‘妈妈银行’,您将会救济多少贫寒之人呢?”母亲对人的菩萨心肠给幼小的琦君烙下了深刻的印象。 《钓鱼》篇中,作者回忆先父退休乡居时,曾以钓鱼为乐。琦君却怕看钓鱼,因为作者不忍眼看泥土里挖出来活生生的蚯蚓,被掐成一段段作为钓饵。那寸断的残躯,在洋铁罐里仍不停地扭动,作者也禁不住浑身颤抖。更不忍的是眼看那上了钩的鱼儿,从水里被提出来,在空中翻腾挣扎的惨状。作者这种对小生命的悲悯情怀,让人看了也不免对身边的小动物小生命心生同情。 《流泪的观音》,朋友送给琦君一尊从牡蛎壳里形成的观音佛像,当作者得知观音像形成的过程后,内心涌起万分的不忍。养珠人用一块塑胶料雕成佛像,塞在海中捕来活生生的大牡蛎壳内,再把它放在一大缸海水中,使它痛苦地扭动全身。在垂死的挣扎中,牡蛎分泌大量的珍珠液,将佛像层层包围以减少摩擦的痛苦。日久之后,被珍珠液包围的晶莹佛像,就粘附在牡蛎壳内。养珠人捞起牡蛎,剥肉取壳,制成珍品却只是为了图利。作者觉得,每回站在琴几前,凝视这牡蛎壳中的观音像,想起海水中千千万万只被捕后再被痛苦蹂躏至死的无辜牡蛎,慈悲的观音,怎不为此痛心流泪呢?朋友好心送的礼物,在琦君心里却引起了极大的悲悯情怀及对商人手段残忍的痛恨。 《铁树开花》,一株被美国邻居丢出来的铁树,憔悴萎靡,歪歪地倒在一旁,盆子已破碎,树根泥土干裂,在傍晚的夕阳中,奄奄一息。作者心生怜悯,将铁树捧回屋子,找空盆,换新泥,补营养,像对待孩子般精心呵护照顾,竟使枯树长新叶,结出累累的细白花苞,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于是作者感叹:“不论树或人,不论十年、百年,只要你付出爱心和关怀,世间的万事万物,总不会使你失望的。”这些言语充满了作者对生命的大爱和关怀。 《蓝衣天使》,一位穿蓝色工作服的女邮差,每天将小区居民的信热情地送到主人手里,作者都会请她到家里喝咖啡、吃糕饼,好多的邻居太太也会时常邀请她到家里喝茶。当然,大家之所以对这位蓝衣女孩好客,是因为这是一位送快乐到家门前的天使。于是人与人之间有了感谢、感恩与感动。 这些生命至上、心怀怜悯的情怀在《闲情》、《浮生小记》、《看庙戏》等诸多篇章中都有涉及,都是作者发自内心的感受和情怀。因为有这份对生命的慈悲之情和对他人的感恩之心,作者的心就显得尤为细腻和美好,她的文字也特别真实生动,看了令人感动,读者的心思也会变得益发柔软。 何谓诗心?诗,志的浓缩、情的净化,人本性善的挖掘和心灵美的开凿;是对生命的解读与诠释。诗言志,词吟情,诗有心。“草木有本心”,在诗者眼里、耳里,物皆有心。在《妈妈银行》里,作者的诗心亦如天上的繁星,熠熠发光,处处闪亮。 《永恒的昙花》,作者从朋友处剪来一片叶子培养成一株昙花,昙花长成后,每年必开两三朵粉红色花朵,满室清香,在作者眼里,它是那么虔诚地显现了至上的美。作者面对昙花盛开时的高雅和垂落时的沉静,就悟出了富有哲理的启示:“生命无论短暂与长久,都是一样的庄严与永恒,只要对人间尽心奉献过了。” 《苦涩慈母心》,作者与朋友探讨,作为一个母亲,究竟要如何与自己的儿女接近,做他们的朋友。朋友告诉她:“做一个母亲,只要能常看见儿女,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人各有命,不要再为孩子操心了。”作者对朋友的回应也是苦涩而辛酸:“我不要求他给我快乐,我希望的是他自己能快乐。”人到晚年,不能常常看到自己的子女,作为母亲,内心是心酸、纠结、难过的,但在作者的心里,仍然不企求孩子能给她什么,而是孩子的快乐和幸福。真是一位慈母啊。 《妈妈银行》里,作者对孩子幼小时的举止、稚语,种种可爱之处,作了尽情的回忆。可一幕幕往事,恍如春梦。有时看自己已成年的孩子,看他不言不语,一脸茫然的神情,作者不免心酸焦急,总觉得孩子在寻找梦中失落的一粒糖。这种浓浓的母爱,在琦君的文字里随处可见。 琦君(1917—2006)的一生,大陆三十年、台湾三十年、美国二十年,又回台湾度余生。她大学读的是中文系,毕业时为环境所迫,进法院当了一名不合旨趣的记录书记官。她自感学非所用,每天对着满桌满橱的宗卷,不免心烦意乱。所幸的是她遇到了一位亲切慈祥的同事,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为人为事的道理:“我觉得用文学的胸怀,法律的头脑,菩萨的心肠,才能以一颗宽大温厚的心,写下正确的判词。你不要抱怨学非所用;你应该庆幸自己用非所学。你才能在文学天地之外,拓展更广阔的视野,培养更丰富的同情心,写出感人的篇章来。”长者的肺腑之言,使琦君心安理得地在司法界服务达二十余年而无怨无悔。作者将长者的宝贵箴言当作指引她一生立身行事的明灯。 在琦君的人生之涯中,她除了在司法界、教育界任职之外,人生的绝大部分时光都浸淫在文学的殿堂里,给中华文化留下不可磨灭的瑰宝。她创作的大量文学作品可以用书本来计量,但她作品中所传递和洋溢的仁心与诗心,对世间万物的大爱,对父母与师长的感恩,对孩子的慈爱,是不能用数字来衡量的。 |
原标题: 兼怀仁心与诗心 |
作者:孟红娟 网络编辑:俞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