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盏不灭的灯 |
http://www.tlnews.com.cn/2019年02月01日 08:52:07 |
■ 罗 萍 打我记事起,父亲每天总是辛辛苦苦地不停劳作,一般只有吃饭的时间才能看到他,晚上我睡着了他才回家,早上我还在做梦他就早早出门了。 父亲话不多,但我从小就怕他。小时候我总是跟着爷爷去走亲戚,唯有一次是父亲带我去外婆家拜年。那年我五岁,到了外婆家,外婆马上拿出一包麻酥糖给我吃,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那可是好东西,平时根本吃不到。一拿到手,我就迫不及待地拆开,可拆了一半,我又把它重新包了起来。姨妈看见了,问我怎么不吃,我说带回去给奶奶吃。姨妈马上又去拿了一包给我,让我把那包拆过的先吃掉。可我还是没吃,我想把这一包给爷爷。下午一回到家,我马上跑到奶奶床头,把麻酥糖送给奶奶(自我懂事起,奶奶一直卧病在床)。然后又把另一包拆过的送给爷爷,爷爷问我吃过没有,我看着麻酥糖,边咽口水边摇头。爷爷说:“来,我们俩一人一半。”我欣喜万分,就和爷爷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这件事,大人们好几次在亲戚熟人面前提起,父亲每次说起的时候总是非常高兴。 有一次,我肚子饿了,就匆匆跑到楼上,蹲在床前,揭开床铺下面的小瓦缸,看也不看就习惯性地把手伸下去拿缸里的冻米糖。谁知这次接触到的并不是以前放这里的冻米糖,竟然是一缸菜油!而我当时因为心急,已经把整只手都浸没到了菜油里,一发觉不对,又条件反射地把手拎了出来,结果搞得木板上全是滴滴答答的菜油。我知道母亲脾气急躁,一旦发现了少不了要挨骂甚至还要挨打呢。我吓得一声不响地跑了出去,等到很迟才回家,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谁知那天晚上家里风平浪静的,母亲竟然没有骂我,难道她没有发现?就这样过了几天,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有一天,我一个人在楼上,父亲上来拿一样东西,见我就悄悄地问,床铺下面的油是不是我弄出来的,我点点头,心想这下糟了,还是被父亲发现了!父亲接着说那天母亲问起这事,他估计是我,怕母亲骂我,就说是他找东西不当心弄出来的。哦,原来如此! 记忆中父亲唯一的一次背我,是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天我因为发热到赤脚医生那里打青霉素,打完针屁股很痛,走路一瘸一拐地,而且头也晕晕的,一点神气也没有。母亲让我请假休息一天,父亲却说他背我去学校。就这样,父亲背着我走了四、五里山路。我趴在父亲背上,头靠在他肩上,随着父亲在山间走路身体的轻轻晃动,我迷迷糊糊地想睡觉。父亲有一句没一句温和地和我说着话,我突然感觉生病真好,父亲的背真温暖。到了学校门口,父亲问我自己能不能走进去,我说能,他就把我放下来,说放学了会来接我。 小学毕业后我考上了桐庐中学。九月一日开学那天,母亲早早地烧好了饭,父亲和我吃过早饭,他挑起母亲提前为我准备好的行李,我跟在他后面,天还没亮就出门了。走到隔壁村,路边一户人家的主妇开着电灯在烧早饭,她看见我们走过来,就问爸爸:“你女儿这么一点点大,送到外头读书你也放心?”我那时十三岁,身高最多一米二,一个山坞里从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从此一个人出门在外,我心里也挺忐忑的,她刚好说到了我的痛处。这时父亲笑笑,轻描淡写地说:“人家的孩子也一样的,都是这么点年纪。”就这样父亲挑着行李和我一起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上杭埠等渡船,一路上父亲把在学校要注意的一些事情都交代仔细,又不紧不慢地对我说些读书做人的道理。 等到学期结束,他又准时到学校来接我,帮我挑行李回家。每次父女俩走在路上,他总会用一些实例,告诉我做人的道理。记得初中第一学期期中考试,我的成绩是全班第九名,父亲要我再接再厉,脚踏实地地把名次追上去。谁知到了第二学期期末考试,我的语文竟然只考了79分(当时是百分制)。拿到成绩单后,我的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后来父亲来了后,我都不知道成绩单是怎么交到他手上的,只感觉脸上辣辣的,恨不能找个洞钻下去。父亲在看成绩单的时候,我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说有多煎熬就有多煎熬,只等着他的责骂了。谁知父亲看完后,轻轻地说了句:“语文退步了,不过英语进步不小,下个学期争取把语文考好就更好了,你说呢?”听了这话,我的眼泪差点就出来了。就是在这份睿智而深沉的父爱呵护下,我读书越来越勤奋,节假日书桌前的灯一直亮着,有时候父亲睡觉前总会催我早点休息。到了初三,我的成绩已经挤进全年级前十。主课老师都希望我读高中考大学,班主任老师还专门做我的思想工作,自修课把我叫出去足足谈了半个小时,还专门放我半天假让我赶回去再和家里父母商量商量,但后来商量的结果还是为了早点跳出“农门”,我还是选择报考了中专。为此,我的语文老师还有点生气呢,他一直觉得太可惜了。 初中毕业后我如愿考上了中专,父亲送我去杭州读书,当到了杭州经过“孝女路”时,父亲故意放慢脚步,和我说:“罗萍,孝女路!”我“噢”了一声,其实我早就看到了那个路牌,便又看了一眼。父亲和我讲道理不会像母亲那样喋喋不休,点到为止,我知道他希望我也做个孝女。父亲当时还说,这里为什么叫孝女路,应该是出过一个孝女吧。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后来经过了解果然如此。 后来的岁月里,父亲还和我多次提起过孝女路,还对我谈岳飞的精忠报国,三国英雄的义薄云天,让我有空多看看历史方面的书。可我那个时候尽看武侠小说、言情小说,直到年岁渐长,才慢慢认识到看史书的重要性,看了几本后却再也没有和父亲交流的机会。 父亲的言行是我心中的一盏不灭的灯。虽然他已早早地离开了我们,但这盏灯一直在我心头亮着,一直照着我一路前行。 |
原标题: 心中有盏不灭的灯 |
作者: 网络编辑:吴晓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