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鱼得画 |
http://www.tlnews.com.cn/2018年08月03日 08:52:02 |
在上世纪的六十年代初到七十年代,因天灾人祸,物资奇缺,市场供应非常紧张。曾有人编成顺口溜:“肥皂一只角,火柴没有壳,布票三尺八,过年半斤肉。”一点也不夸张,当时的市场供应情况就是这样。 按农村旧时的乡风习俗,过年是一定要有鱼的。那时想要买几条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平时根本无鱼供应,只有逢年过节,供销社才供应一点鱼。也只是白鲢、胖头鱼之类,少且小。 有一年春节前,得到消息:次日供销社有鱼供应。一则是长久没吃到鱼了,想打牙祭解馋;二则是为了“过年有鱼”,讨个“年年有余”的吉言彩头,就和友人老胡起半夜到供销社排队买鱼 我们摸黑来到供销社门口,只见早就有数十人闹哄哄地排成长龙。还有用凳子代替人排队的,也有用石头、菜篮子占位置的——特殊年代的特别风景。寒夜排队,人们忍受着寒冷、疲劳、瞌睡的折磨,苦不堪言。 好容易挨到天亮供销社开门,哗啦一下乱了套:人如潮涌,你推我挤,争先恐后,全凭力气狠劲。哭声、喊声、叫声、骂声,吵吵嚷嚷乱成一锅粥。我和老胡都是文弱书生,劲不如人,也狠不起来。虽然挤出了一身臭汗,还是挤不上前,与鱼无缘。正当我抱着“吃肉不如养肉”的自嘲心态要抽身退出离开时,忽听见“方老师接鱼!”只见两条鱼从柜台里向我抛来,我连忙用篮子接住——原来柜台里卖鱼的有一个是我过去教过的学生,见我挤不进去,就给我称了两条。 我转身挤出人群,见老胡站在远处。他根本没有挤进去,他说不想买了。我连忙折回去,对那个学生喊:“再买两条。”遗憾的是鱼已经全部卖完了。 老胡白辛苦了一夜没买到鱼,只得两手空空沮丧而归,我于心不忍就给了他一条。 第二天老胡竟给我送来两条“鱼”——一幅画有两条大鳜鱼的水墨画。那是两条青黄色,身有淡淡黑斑,鲜活肥硕的大鳜鱼。看上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尾巴似在甩动,嘴巴尚在张合,鱼鳍还在划动。用一根柳枝条串着,肥硕壮实,神形兼备,生动逼真,令人垂涎欲滴,爱不释手。欣赏这等笔墨神韵、功力深厚的高雅艺术,远胜美食。真是喜煞我也。再细看,画的右上角还有两行字:“无缘饱口福,聊以饱眼福。”落款是“南山墨子”——老胡是个草根书画家,“墨子”是他的笔名。——友人风趣幽默,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令人感动。 好一个“无缘饱口福,聊以饱眼福”,个中酸楚自知。但这一声叹息,表达了人们对当时人们生活苦不堪言的抱怨和无奈。那时人们普遍“缺吃少穿”,有个外国媒体记者取笑说:“中国人吃的是大锅青菜汤,五个人穿一条裤子”——贫穷是要受奚落的。 我把画贴在餐桌旁的墙上,让人观赏,引来赞辞一片:“画得真好,画得真像!”“饱眼福!饱眼福!吃不着鱼,看看也好啊。” 那次买鱼虽然苦涩,但买鱼得画,也留下了美好而难忘的回忆。 |
原标题: 买鱼得画 |
作者:■ 闲散翁 网络编辑:卢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