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晓风散文《星约》有感

　　那是个一年多前的故事。那天我在德国的一个小镇，聚会出来已过了午夜。残局已被清理干净，食物被胃液一点点消蚀，耳边的摇滚乐也一点点隐去。我和她骑着老式的自行车向街上行去，我只看清小小车灯照亮的一方地面。我记得，她去中国时我对她说过，无论在哪里我们都可以看见同一轮月亮。

　　那一天，我的德国朋友请我看星星。我支好车，仰头，一不小心拥有了一整片繁星闪烁。在这个高纬度的小镇，夏天的白昼很长，夜空的色彩是被揉进了黛色的蔚蓝。四周只剩窸窣的虫鸣，头顶一片璀璨的光芒闪烁，那是来自太古的念想，仿佛我已拥有了一件盛大而纯净的奢侈品。

　　我想起我已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宁静的日子，我想起大多数中国城市的夜晚。是大片的LED光屏，是西装革履，是包身衣裙，是精致的高脚杯，是倒地的啤酒瓶，是醉后胡乱的言语，是地下室里和着吉他声的浅唱低吟。一切都是浮华繁盛的样子，充斥着满满的烟火气。大多数时候我喜爱这样的夜晚，因为我相信迷离的眼神之后也会流淌着真心的言语。

　　这一刻，我想起张晓风的文字，想起那篇我爱的《星约》。星空像一个神奇的约定，它可以同时存在于喧嚷与寂静里，让人想起岁月和诗。星空在张晓风的意识里，似乎是通往任何一个远方的媒介，它让她看见年老科学家对哈雷彗星的预言，让她看见民国初年的秋天，让她看见诗经的容颜，让她看见现世的幸福，让她期待未来的某一天。如果我可以猜想，那么是星空让晓风拥有了一切幻想与安眠。我们都是沉睡在岁月臂弯里的小小孩童，做的梦也都来自那古老的预言。

　　可是星空，它只让我看见了我自己。我是一个不那么出众的人，我没有闪光的眉眼，只爱和熟悉的朋友言语。如果把我放在一个灯火明媚的夜里，也许只有我自己认得自己。我不害怕孤独和寂寞，因为冷滞的空气可以让我听见真实的歌声；我不是一个那么优秀的人，所以我在努力向前走下去。我尝试着喝更多的温水，尽力去读更多的书；我走过很多之前从未走过的路，用很多照片留下那里的风景，可我的身影却很少出现在照片里。无数个夜晚，我都奢求一个可以抬眼看见星空的瞬间，我用虔诚而卑微的姿态把自己埋入星光闪耀下的浩瀚烟尘里。相对于星星和宇宙，我不过是茫茫尘埃里的一粒，落下或扬起。可我始终相信这片圣洁星光终有一日可以把我磨成晶莹。可我不期望过分的闪耀，从来，我都只奢望自己认识自己。无论是在宁静的午夜，还是喧嚣的十字街头，无论是在荒野还是城头，一片灿然与坦荡之下，我只愿还有澄澈的思想从我心中滑过，还有那一颗不渝的初心。

　　我只愿我是星空下的一粒尘埃，浑浊抑或澄明，我还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