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钓台 |
http://www.tlnews.com.cn/ 2016年10月28日 08:52:12 星期五 |
■ 胡 健 游轮缓分碧波,清风拂面过,早霞透过薄绸般的岚霭斑斑驳驳,漏在春江脸上、游船舱里、游人肩头。我静伫船侧,目光平铺,这曾经千吟万唱的钓台在江心隐漾,好像1900年前的客星,一任浮沉车马嚣,自在云冈高卧。 信步登岸,撇开花花绿绿的游客和匆忙的摊贩,来老碑廊这条路已驾轻就熟。一连几个周末,不论天晴下雨,我都是最早进严先生祠拜谒的,燃起的香烟缭绕到房顶,我已开始拓起了碑。拓碑严谨而有趣,单调却考验毅力,正好对治我身上年轻人的急躁,在这涵盖了无数吟哦,依山势而蜿蜒的长廊里我左奔右跑,上下探求,乐此不疲。沙孟海雄浑奔放的“山高水长”、阮元隐于不起眼处的“六次过钓台”、任伯年的“五月披裘图”……从古到今,尽情欣赏再收入囊中,和同伴师友朗笑这是把历史走通的脚步。 感兴趣的碑已悉数拓遍,早早地便收拾了工具,坐在石阶上小憩。远处快艇激浪声声,身后山鸟啁啾,无端生出几缕惆怅。来了这么多次,对钓台这么熟悉,可能这次工作结束就不会再来,一别也许经年,像是校园生活,平日里熟知到疲厌可毕业那天却万般难舍。今天何妨再走一遍。 再到下船处,挤在游人群中迤逦前进,最醒目的景观仍是栉比龙鳞的碑刻。碑廊且不论新老,它历经损毁又重建,薪尽火传彰显着钓台文化生生不息,曾看过摄于此处的老照片,满眼颓弛,当年破旧的地方,竟在似病似死间豁然洞开,惊鸿一瞥,执掌起桐庐的文脉,这是子陵先生的影响力,更是富春山水的魅力。重修后的碑廊飞檐宝顶,石级转角铸有历代文人像,山势参差处老藤虬曲古木吐翠。使历史成为了沿途景观,这个做法很有趣,游客爬山阅读历史,读得质感也读得粗糙,非常符合多数人不喜粘滞历史却爱浏览历史的心理。 一直登上东台复西台,两台所见都是不必细述的富春胜景且大致相同,登高而望神怡心旷。两台的意味却大相庭径,东是虚名浪唱千载的严子陵钓台,西则无人解道的谢皋羽恸哭处。我在西台小坐,谢翱哭文天祥,沉痛悲愤感人颇深,不仅仅是家国之思,更是两位爱国文人被提炼成审美形式的高贵生命内质,构建了相互确认。 “嘟……呜……”最后的班船汽笛频催,无奈只好离开,我在船尾倚着护栏,两岸青山排闼送来拂面晚风惬意万分,子陵先生莫不是沉迷富春风景,而置三公不顾。转念想来,严子陵高于一般的隐士,他既非怀才不遇又有特别健康的情志和体魄,更有健全的人格,千里迢迢赴桐庐隐居,脱离早已调适的生命温室去领受漫长而陌生的羁旅,跋山涉水难免毒虫猛兽,时时都在面临未知都可能遭遇不测,沿路许多难题超越精神储备,大量考验甚至关乎生死安危…… 正出神,一尊羊裘钓叟雕像渐渐明朗起来,石像表现的先生笑逐颜开,身旁跟着个小童,同船游人纷纷谈笑先生是来此享天伦之乐。我却看到云在他身边飘荡,他兀自不理,只轻抚小童,抬头望眼,注视远方。远方尽是富春江的浩渺碧波,他的眼里全然都是富春江,桀骜而又平静。 有些人把生命局促于奔走谋求,互窥互损,有人则将生命释放于长天大地,远山沧海。听见游客窃语“钓台这么高,严子陵是怎么钓的鱼?”不禁莞尔,转过头去“你不就是被他钓来的鱼吗?” |
原标题: 游钓台 |
作者: 网络编辑:殷卫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