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珍蕨菜 |
http://www.tlnews.com.cn/2024年02月22日 08:28:14 |
■ 刘月萍 在我的老家,是不吃蕨菜的。可是爱上一个人,便会爱上一座城,以及城中的风俗和饮食习惯。 桐庐人很喜欢吃蕨菜。第一次吃蕨菜,那柔韧爽滑的质感以及微微的苦味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蕨菜的烧法也是多种多样。蕨菜的经典烧法是配上腊肉,佐以大蒜和红椒爆炒。那紫色的茎、晶莹的肉、碧绿的蒜和鲜红的椒盛在白瓷盘里,在端上桌的那一刻,仿佛春天就浓缩在那里。你也可以简单地把蕨菜、小笋加上雪菜清炒,配上白米饭或白米粥,在咀嚼中慢慢生发出一丝“人间有味是清欢”的知足。 蕨菜浓淡相宜的品性让它成为一道山珍。每年的清明前后,在朝阳的山坡上和草蓬里,仔细寻找,便会发现一根根蕨菜破土而出。它的颜色是兰中带紫,嫩芽破土后弯曲的顶端恰似一个鸡头。所以当地人叫它“兰鸡头”。它那长长的根茎算不上亭亭玉立,周身铁锈红的绒毛也不讨人喜欢,但并不妨碍它生命力的旺盛,它一天就可以完成从出生到长大的过程。采摘可食用的蕨菜必须是它抽出来还没有长出如凤凰草的那部分。如果错过了采摘的时间,也不用遗憾,因为那些老去的上一代便成了滋养下一代的肥料,所以懂它的人往往会循着枯草去寻找,一两个时辰就会有一蛇皮袋的收获。不懂它的人,寻寻觅觅一上午却是空手而归。 春天来临,我和爱人去踏青顺便去采蕨菜。这次去的村子叫彰坞村,村头有二十来棵百年的樟树,郁郁葱葱。苍老遒劲的树枝盘根错节,很有种虎啸龙吟的气势。沿着山道往上走,是一片罗汉松的培植地,道路两边种满了金桂和银桂。听爱人说那座高高的山叫天子岗,据说孙权的母亲就葬在此山上。当时此处还没有完整的山道,到最后传说是两只仙鹤帮忙才得以安葬。我俩就在蜿蜒的山道上且行且寻,翻过了一座山,趟过了几条溪,连根蕨菜的影子都没有找着,最后还是一个村民指点迷津。他手指着对面的山坡说:去朝阳的那边吧,满山遍野都是的。真是难以形容我当时的心花怒放,我们掉转方向直奔对面山头。没想到那里一点都不荒凉,一条新修的路可以让车子直达山腰,那里还有一座白色的房子。房子周围左边是一片樱花林,右边是红枫树,前面是连绵的竹山,后面是绿色的香樟林。人站在屋前,鼻翼歙动,满满清甜的空气在流转。 车刚停稳当我就跳了下来,一下车才发现我不经意间就踩踏了两根刚长出来的蕨菜。再定睛一瞧,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那一根根长长短短的蕨菜仿佛一片小树林呈现在眼前。也许是独特的生长环境,此处的蕨菜是又长又粗且嫩,半个时辰的功夫,我已经收获了满满一大袋子。至于那些没人采摘的蕨菜,就会长成蕨菜林,生生不息。想当初它们只是一点点,经过一年又一年的前仆后继,形成了一片林再长满了整座山,那样蓬勃顽强的生命力让人不得不佩服和欣赏。 采来的新鲜蕨菜必须及时处理,不然的话就会变老。把新鲜的蕨菜放在沸水中焯一遍,滤去那些绒毛,再放到清水中漂洗,最后放到太阳底下去晒干。这样等将来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放水里先泡发,那干瘪的模样又恢复到春天圆润的样子。经过处理的蕨菜可以放一整年,勤劳的农家可以从春吃到冬,既经济又美味。 有年夏天我的老母亲从老家来看我,在婆婆家里有一碗蕨菜干烧肉。母亲见我大快朵颐的样子,她也好奇地尝了一口,然后问我这是什么菜?老家那没吃到过。婆婆拿出一捆蕨菜干,告诉我母亲这菜的来历,母亲很用心地听着。后来春节回老家探亲,令我没想到的是母亲居然也烧了一碗蕨菜干烧肉,她还带着一丝不安,问我味道是否可口?当时的我嘴里品着菜,眼中的泪都差点出来了。这人间至纯至真的母爱就是通过那一碗碗饭菜从小到大地呵护着孩子。虽然孩子已经长大也成了孩子的妈妈,但在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值得牵挂,更何况嫁得那么远,一年见面的机会很有限。望着母亲自豪的眼神,我可以想象出母亲在山间郊野寻觅的身影,瘦小又孤独。她采摘的哪是一根根蕨菜,那是点点滴滴对女儿的思念和关怀。 爱上一个人,便会爱上一座城,以及城中的饮食和风俗习惯的。 |
原标题: 山珍蕨菜 |
作者: 网络编辑:俞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