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识流 |
http://www.tlnews.com.cn/2022年03月25日 09:09:40 |
范敏 最初知道“意识流”,源于英国女作家伍尔夫的短篇小说《墙上的斑点》。那年,儿子正在“杭外”读高中。有一回,他拿着一本老师推荐的课外阅读书,对我说:“老妈,你不是喜欢文学创作吗?我们老师说了,搞文学创作的人,最好多读读伍尔夫的小说。这本《墙上的斑点》是她的代表作,我已经看完了,现在送给你看吧!” 浙江文艺出版社发行的《墙上的斑点》是一本不到两百页的短篇小说集,内有伍尔夫十一个短篇。倘若是一般的传统小说集,十一个短篇,我两三天就能读完,还能说出每个故事的优缺点,可这本短篇小说集,我足足看了一个星期,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 等儿子再次回家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说:“《墙上的斑点》哪里是短篇小说集呀,里面既没有一个像样的人物,也没有什么感人的情节,说它是一本散文集还差不多,我已经看了一个星期了,依旧是云里雾里的,不明白作者想表达什么。” 听了我的话,儿子反驳道:“老妈,这是意识流小说,你怎么能用传统小说的眼光去评论它?”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说还分传统小说和意识流小说。 那以后,我有意无意地去书店买一些意识流小说来阅读,譬如: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可不知怎的,每次阅读这类书籍,不到半个时辰,注意力就会分散,倘若不是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释和鼓励,我简直就要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今年春节期间,一位好久没有联系的山西诗友,突然给我发微信,说原平市诗词学会要出一本《天韵》诗刊,诗刊有一个“诗友传声”栏目,专门刊登来自世界各地诗词爱好者的优秀作品,让我挑选几首近两年写的诗词,两天内发送给她。 看完微信,我的脸犹如刚放进热锅里的螃蟹,“唰”的一下红了起来:自从诗词热过去后,我已经快两年没有写古体诗词了,一向被诗友们尊称老师的我,竟然拿不出一首近两年内创作的诗词,更别说是挑选几首优秀作品了。想到这里,我有些尴尬地回复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快两年没有写古诗词了,一时还拿不出你想要的作品,等以后有了满意的诗作,再向《天韵》诗刊投稿吧!” 谁知,她不依不饶,说两年前的存稿也没关系,只要是好的诗词,《天韵》诗刊都欢迎。碍于多年的情面,我勉强答应了她的要求,回复道:“那我先挑选一下,最迟明天晚上发你。” 放下手机,我在诗词文件夹里挑选了起来,可挑来选去,怎么也找不出一首能让自己满意的作品。望着那些文字整齐,但语言呆板,内容贫乏的存稿,我不禁哀叹了起来:这是我写的诗词吗?怎么像一堆排列整齐的死鱼,没有一丝生气,更谈不上诗词的意境。哀叹之余,我决定放弃存稿,重拾旧趣,用一个晚上的时间,为《天韵》诗刊写几首内容新颖的诗词,不枉诗友对自己的一片抬爱之心。有诗刊向自己约稿,心情自然愉悦,写起诗词来,也不会觉得辛苦。 当天傍晚,我早早吃过晚饭,坐到电脑桌前,先花了一点时间,温习了诗词的基本概念,又花了一点时间,阅读了脍炙人口的唐诗宋词,等到思绪进入写诗的状态,便一字一句地写了起来:寒梅窗外发,揽镜自伤怀…… 打完“揽镜”两字,忽然想起小说《围城》中的主人公方鸿渐,在给自己父亲写退婚信的时候,也曾用过这两个字,便在百度里搜索起那封用古汉语写就的家信:“迩来触绪善感,欢寡愁殷,怀抱剧有秋气。每揽镜自照,神寒形削,清癯非寿者相……”之所以今天还能记起“揽镜”两字,大概与作者的冷幽默分不开。 想到作者的冷幽默,我又在百度里搜索起作者钱钟书,一篇题为《钱钟书:最狂的才子,最深情的丈夫,最有趣的父亲》的文章,写得十分有趣,说钱钟书曾经非常红火,当年《围城》播出的时候,家里的电话都快被仰慕者打爆了,他不胜其烦,忍不住对一位英国粉丝说:“你吃了一只鸡蛋觉得味道不错就好了,何必又要去认识下鸡蛋的母鸡呢?” 文章写到钱先生是一位深情丈夫的时候,说:杨绛是很多中国人敬仰的“女先生”,一生著作等身,可她最引以为豪的身份,并不是作家、翻译家、学者,而是钱钟书的妻子,写文章时曾一再强调说,自己最重要的身份就是“钱钟书生命中的杨绛”。原本只想浏览一下,就回诗词网站去写《天韵》约稿,可这篇文章犹如一张黏性极强的骨痛膏药,把我的思绪紧紧粘住了。 文章在写钱先生狂傲的时候,又说:钱先生对同时期的文学家,大多瞧不上。对张爱玲,他颇不以为然,认为她大节有亏。对沈从文,他曾在小说中讥讽他非正途出身。他对鲁迅评价还不错,说鲁迅的短篇小说写得非常好。末了又补充说,他只适宜写短的,《阿Q正传》便显得太长了,应加以修剪才好。对当时大家力捧的“女神”林徽因,他也不肯惜墨,还专门为她写了一个小说《猫》,语带讥讽地描写了林女神和她的仰慕者…… 钱先生是清华的大才子,他的《围城》是典型的才子型小说,被学术界称为“新《儒林外史》”,字里行间处处透着掩饰不住的俏皮劲,让读者感觉他的才华多得都快要溢出来了,所以他写的小说《猫》一定也风趣,我一边想,一边又在百度里搜索起了他的小说《猫》,并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在阅读小说《猫》的时候,我又对小说中出现的人物,进行了对号入座,并一一查看起了他们的生平,那个陆伯麟不就是周作人吗?还有那个袁友春,那个曹世昌……直到爱人喊我睡觉,才发现时钟已经指向深夜十二点了,回头看看自己写下的诗词,依旧停留在“揽镜”两个字上,不禁叫起屈来。 躺在床上,重温晚上所写的诗词和看的文章,觉得自己与《墙上的斑点》中的女主人公非常相似:她坐在火炉边,原是想看书的,只因墙上一只蜗牛,思绪就开始飞扬,先是想到一个斑点,再由这个斑点,想到挂肖像的钉痕,由挂肖像的钉痕,想到前任房客,想到古冢,想到人类的无知,想到生命的奥秘,想到…… 想着,想着,我不禁笑出声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意识流”吗?思绪这东西可真是神奇,处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只要看到一点触动心灵的东西,就会飞驰,就会展开天马行空的想象。 我的意识流,尽管误了我的正事,却也让我受益匪浅。因为有了这样的意识流,短短一个晚上,我几乎游历了民国半个文坛,不仅与清华大才子钱钟书进行了深层次的思想交流,还与杨绛、林徽因、胡适、周作人、林语堂、沈从文、萧乾……十多位文坛大家有了近距离的接触,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是大神,也是平凡人。 |
原标题: 我的意识流 |
作者:范敏 网络编辑:叶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