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关法

黄公望（1269—1354），元朝著名画家。本姓陆，名坚，字子久。平江常熟（今江苏）人。十岁时，因父母双亡，被过继给温州平阳九旬老伯黄乐为义子。黄乐老来得子，大喜曰：“黄公望子久矣！”遂将其改名为黄公望，号一峰，后又号大痴、大痴道人、大痴学人等。

横跨亚欧的元蒙帝国是一个凭借马背之力而建立的封建王朝，它一入主中原，便一反三百年大宋崇文轻武的国策，把重武轻文作为治国的方略。措施之一便是废除了发轫于隋朝至南宋末年已经延续了将近七百年之久的科举取士制度。

黄公望青少年时接受的是儒家传统文化，要走的是通过科举考试获取功名然后进入仕途的道路，胸怀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雄心壮志。然而科举制度的废除，自然就断了黄公望想通过科考入仕的道路。所幸的是，凭着他的天赋，加上多年的刻苦努力，青年才俊黄公望还是进入了政府部门：他先是被浙西廉访使徐琰聘为书吏，后又得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张闾赏识并随张入京，任御史台下属察院书吏。不难想象，如果顺利的话，少则三五年，多则十来年，黄公望完全有可能在元政府中谋得一官半职。哪想到张闾其人是个贪赃枉法之徒，不久东窗事发，他被下了大牢，作为下属的黄公望自然脱不了干系，也跟着被关进了监狱。这一年黄公望47岁。

金圣叹曾经说过，人生四十未仕不应再仕。当时，元政府虽已恢复科举制度，但是，有过坐牢前科的黄公望还有资格参加科考吗？其次是黄公望已是奔五的人了，他即使以前再痴迷于功名，现在也应该醒悟过来了。“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无情的现实终于使黄公望摆脱了功名的羁绊，丢掉了入仕的幻想，在他的好友张雨、杨维桢、方从义等人劝说下，加入了当时的国教全真道，同时开始主攻绘画。

黄公望全真教的师父是著名的全真道士永嘉人金月岩，他在教门中结交的是莫月鼎、冷启敬、张三丰等高人。他虽然入教时间比较晚，但由于他具有非凡的悟性，加上有名师的指点，又有众多的同道与他经常切磋，到了晚年，他竟然成了全真教中的佼佼者。有人甚至视他为“方外仙人”而顶礼膜拜：“十年淞上筑仙关，猿鹤如童守大还。”（元·王逢《奉简黄大痴尊师》）“笔端点点皆清气，谁道痴翁不解仙？”（明·张宪《黄大痴画》）“（大痴）尝于月夜棹孤舟，出西郭门，循山而行，山尽抵湖桥。以长绳系酒瓶于船尾，返舟行至齐女墓下。率绳取瓶，绳断，抚掌大笑，声振山谷，人望之以为神仙云。”（清·鱼翼《海虞画苑略》）黄公望后来又和他的老师金月岩一起编著有《抱一子三峰老人丹诀》一卷、《抱一函三秘诀》一卷、《纸舟先生全真直指》等道教著作，对弘扬道教教义作出了重要贡献。

尽管黄公望在道教界有着重要的影响，不过他最为世人称道的还是在书画上所取得的非凡成就。黄公望很早就开始学画，并师从宋末元初著名书画家赵孟頫学习书画，只是因为当时热衷于政治，未能得以深造。后来他彻底脱离政界，皈依道门，在修道传法的同时，开始了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一段云游创作之路。黄公望宗法董源、巨然、荆浩、关仝、李成等，博采众长，自成一家。他绘画极其注重实景，常携带纸笔描绘虞山（山名，今江苏常熟西北）、三泖（湖名，故址在今上海市松江区西。有上、中、下三泖，今已消失）、九峰（山名，上海松江一带的佘山、天马山、横山、小昆山、凤凰山等九座山峰，为上海的旅游胜地）、富春江（江名，浙江省中部河流，为建德梅城至萧山闻家堰段别称，流贯桐庐、富阳，此处主要指桐庐段的富春江）等地的自然胜景。绘画时，以书法中的草籀奇字法入画，水墨、浅绛俱作。笔墨简远逸迈，风格苍劲高旷，气势雄秀。为了绘画，“黄子久终日只在荒山峰乱石、丛木深筱中坐，意态忽忽，人莫测其所为。又往泖中通海处，看激流轰浪，虽风雨骤至，水怪悲诧，亦不顾。”（明·李日华）寥寥数语，其对艺术的追求完全到了痴迷的程度。黄公望的作品对后世影响极大。后人将他与王蒙、倪瓒、吴镇合称元末四大家。在山水画方面，甚至可以和画圣吴道子嫓美。

黄公望的主要作品有《富春山居图》《九珠峰翠图》《富春大岭图》《秋山招隐图》《九峰雪霁图》《丹崖玉树图》《天池石壁图》《溪山雨意图》《剡溪访戴图》等。其中最著名、最为人称道的是《富春山居图》。

《富春山居图》高33厘米，长636.9厘米，以长卷形式描绘了严子陵隐居地富春山，并西而向上、东而向下的富春江两岸初秋的秀丽景色。它有高山，有流水，有古树，有村落，有平坡，有亭台，有渔舟，有小桥……通过画家的如椽之笔，将这些元素有机地融合为一个整体，使整幅画达到“山川浑厚，草木华滋”的境界，被后人誉为“画中之兰亭”，和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唐阎立本的《步辇图》、唐张萱周昉的《唐宫仕女图》、唐韩滉的《五牛图》、五代·南唐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北宋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明仇英的《汉宫春晓图》、清郎世宁的《百骏图》一起被称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而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则被誉为中国天下第一山水长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