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合村 看绣品 |
http://www.tlnews.com.cn/2022年09月02日 09:07:37 |
■王天忠 合村人似乎对红色有一种特殊的爱好,合村的绣花鞋、满月鞋、喜婚鞋、福字鞋、虎头鞋是红的,山坡菜地种植的辣椒甚至小院晾晒的地瓜干也是红的,即便是端上来的茶也呈丹红之色……仿佛每种红色后面都站着一位脸蛋涂抹胭脂的村姑。 对绣品的印象,过去给我的一种错觉,总以为那专属于有钱人家的贵族小姐。而在合村,绣花鞋早已是再平民化不过的一种实用品。 此行原计划拜访做鞋50多载的毛文永师傅,哪怕只是简短聊上几句也行。来后才知他已出门在外,惜未谋面。好在合村很多家庭都有自己的手工作坊,在我眼中奢侈的事情在这里却很平常。 合村绣花鞋历史悠久,一说源于唐代,唐诗中自然少不了绣品的身影。沈佺期就有诗云:“璇闺窈窕秋夜长,绣户徘徊明月光。”(《古歌》)晚唐桐庐籍诗人施肩吾也赞道:“紫石岩边吟绣段,青苔纸上落银钩。”(《赠族叔处士》)绣花鞋,只有唐代那些披纱丰颐的女子,方能配得上它的富丽之姿并相得益彰。也有说始于宋朝,我更愿意相信,只有婉约宁静的大宋朝才是它的高光时刻。董其昌《筠清轩秘录》载:“宋人之绣,针线细密,用绒止一二丝,用针如发细者,为之设色精妙光彩射目。山水分远近之趣,楼阁待深邃之体,人物具瞻眺生动之情,花鸟极绰约谗唼之态。佳者较画更胜,望之三趣悉备,十指春风,盖至此乎。”这样的绣品仿若宋词的清丽柔婉,让人好生向往。 旧时,看女性是不是心灵手巧,要看女红,而女红中最为人看重的便是刺绣。王实甫《西厢记》中,红娘夸张生、莺莺说:“一个通彻三教九流,一个晓尽描鸾刺绣。”就是将女性的刺绣与男人的文化水平相提并论的。 年少时最喜欢看女孩们刺绣时的神情,纤巧的手,拿着圆圆的绷框,随着针线上下,一瓣花、一片叶就出现在绣布上。那时候,少女脸上泛起红晕,眼神专注而又迷人,一针一线之间,都可能有个人儿在心头。常有长者故意问:这是给谁绣的?女孩脸上顿时若丹霞映照,娇羞之态最是妩媚动人。 绣品后面往往有个爱情故事。合村历史上有个叫何夏贞的姑娘,看上了同村顾姓小伙,两人正准备披红过门时,小伙却被征戍边,不久战死沙场。这位何姑娘后来终身未嫁,靠传授绣花和做鞋为生,她绣的鞋很有特色,每双都绣上“满家福”……这如血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据说皇帝也被这爱情故事深深打动,为旌表节孝还下诏建了牌坊。且不论这传说有无根据,但合村当地姑娘出嫁前,必给未来的公婆和家人做鞋却是事实。 旧时,说起女性才情,常以琴棋书画俱佳赞之,其实,刺绣才是以前女性的看家本领。女孩不管出身如何,未出阁之前,做得最多的就是刺绣,因而,女孩住的闺房常被称作绣楼,又叫绣阁。《红楼梦》中的稻香村、潇湘馆、蘅芜院,都是曹雪芹笔下的绣楼,大观园中的佳丽们,平时除了诗文唱和,更多的是做女红,做绣品。 那日,走进合村让我眼前一亮的是,深巷深处两位恬静女子在纳绣花鞋底,声音清如山泉,双眸深如清水。竹篮里的老虎鞋、老虎帽,还有憨态可掬的小猪小羊,黄澄澄红彤彤的,如襁褓婴儿,粉嫩,静美。纤手弄绣品,相得益彰,恰如妙手偶得的水墨小品。 在合村,巾帼不让须眉倒着说才算妥帖,作为一种“活态”文化,合村男人凭着一股韧劲,在绣品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抹色彩,农家主要经济来源掌握在一双宽厚的手掌之中。据说当地男人见面时的问候语不是“吃了吗”,而是问“在哪家布鞋厂”,如果家里男人没有跟绣花大师学艺、没有农闲绣鞋的,就会被人说成是“输在起跑线上”的家庭。此话虽略带调侃和夸张,但倒也透着几分合理与真实。 前些年,十字绣在县城大行其道,很多女性仿佛回到了过去时光,又拿起了针线,埋头刺绣。但十字绣图案都是从网络上来的,没有想象,没有心的涟漪,只有绚丽与规整,不再是情感的表达,与合村绣品一比,高下立判。合村的绣品,作为一种民间技艺,有自己的特色,有自己的理念,现在已从乡村旅游展品中脱颖而出,成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不由让人刮目相看。 |
原标题: 游合村 看绣品 |
作者:王天忠 网络编辑:叶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