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纤道今犹在 |
http://www.tlnews.com.cn/2020年05月22日 08:49:22 |
■ 王天忠 纤道,是古人行舟背纤的通道。这纤与道的故事,不知始于何时,源头应能追溯到黄山地貌的隆起,大江的形成。 古时陆行则车马,水行则舟楫。文人墨客或商贾贩卒来到桐庐,大多是乘船走水路。而乘船自然就离不开纤道。 众所周知,有关严州钓台的诗文车载斗量,精彩纷呈。而紧随其旁的古纤道便没有那么幸运了,翻阅南北朝至清代文献,不曾见有文人骚客、风流雅士在此佳处载笔留存只言片语;又或许纤道与纤夫躬腰匐行的背影都只是船家温饱的企望,远不是来这儿赶热闹文人的笔下风情。 如果要追溯这些诗咏钓台的本源,恐怕是绕不过纤道的。古纤道与那些绣口一出就能幻化出诗句的唐宋诗人擦肩而过,终究是一种遗憾。但在我心里,纤道的分量丝毫不亚于钓台,“纤”这样的字眼,总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暖暖情愫。 初见古纤道是50多年前(当时古严州八景之一的七里扬帆实景地七里泷正在电站施工,尚未蓄水,富春江电站蓄水后上游水位抬高了20多米)近山倒映,远山逶迤,一条羊肠小道似的纤道掩映其间,一直从七里滩延伸到了建德严东关。 钱塘江以水运闻名,从安徽黄山六股尖蜿蜒东来,流至中游,江面渐阔,并陡然拐弯,甩出七里古滩。滩高流急,当年南来北往的货船,远道而来的风帆,往乌石滩(一听这名字,就有些不寒而栗)下游方向开来的木船溯流而上,在全靠人力拉纤的年代,几百公里溯江而上的水路,成为船工和纤夫与险滩激流,和桀骜奔腾的江水搏击的路程。一路的绝壁悬崖,一路的江水咆哮,一路的惊心动魄。正是他们勤劳的汗水和艰辛的付出,才成就了钱塘江诗路的不朽传奇和徽州、严州和杭州商业的兴盛繁荣。 年少时经常与一群毛孩子沿着古纤道去子胥渡玩,沿途经乾潭、富家坞、竹雨轩、子胥渡、乌石滩等,走在古纤道上看古老的大江,看从徽州方向而来的货船,远远的白点慢慢靠近。船到眼前,只见船上男孩梳着个小辫子,脖子上套着一个银色的项圈,被用绳索系在船舱上面,我觉得很好玩,也很好奇。不系绳索,小男孩肯定会掉下江吗?这是顺风顺水,若是顶风逆水往上游行船就遭罪了,得有人拉纤。从钓台到子胥渡纤道上有几根矗立的纤石,石柱中间有许多道被纤绳磨出的深深印痕。我们坐在子胥渡的大树下,有时会看到拉纤的人走过。船夫身上斜背着木质的纤板,弯着腰、赤着脚,迈着沉重的步子,踏着纤道,沿江岸一步一步向前走。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只见他拉了一下把他的肩膀勒得发疼的纤绳,好像要摆脱这种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的重荷。快到子胥渡时,船夫和少年收起纤绳跳上了船。 所以童年时代的远行总带有一点悲壮的色彩,它让我知道出门有多难,而且那种等船的无奈,特别是在江上飘泊的感觉,让幼年的我对生命产生了敬畏。它让我知道,茫茫无边的江水有多强大,而我们如同草芥。 有一年,我父亲的一位朋友在十二局航道队当头,他帮助联系了兰溪的事。我跟着“走过三关六码头”的他们,沿着水路向兰溪进发。机帆船一路溯流而上,过了梅城不久,突然看到江边有青石修筑的堤岸,还有花岗岩砌筑的石桥。 老船长生见我专注地看着纤道,一边开船一边对我说:“不懂了吧,这里就是唐朝大诗人孟浩然写《宿建德江》的地方,建德江有名的‘烟渚沙洲’,只不过有的纤路坍塌了,石板也掉了不少。”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建德江的纤道。放眼望去,虽是青石歪斜,纤道塌陷,桥栏缺损,但古纤道仍然清晰地沿江岸伸展,厚重的大青石映着波光水影,传递着历史的沧桑。 其实,富春江上游龙游江衢江段、兰江游埠女埠段都有古纤道,且是明清以来规格很高的纤道。几千年来,自南向北的大量茶叶宣纸徽墨皖砚粮食木材青石等物品,就是顺着富春江,靠纤夫的肩头运往杭州上海的。涉水而来的繁华,随江水的涨落起起伏伏。徽州方言、睦州方言、婺州高腔、间或还夹杂着的一两句德英洋文,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吆喝声、叫卖声、招呼声、纤夫的号子声,此起彼伏。如今,随着电站水位抬升,机船的普及,木船已在富春江遁影,纤夫和纤歌也自然远去。 蹊跷的是,现在只要一看到岸边那些风中萋萋的芦苇,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已成绝响的纤道。不知是沉入江底的纤道像一棵棵芦苇,还是那些芦苇有些像纤道? |
原标题: 昔日纤道今犹在 |
作者: 网络编辑:吴晓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