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 |
http://www.tlnews.com.cn/2019年12月20日 08:55:03 |
一 但凡菜场,总是嘈杂、纷乱的。这个小菜场却例外,它极干净、整洁,甚而有些安静。 我一般中午下了班去买菜。这时候,菜场里买菜的人不多,卖菜的也不多。没有吆喝声、没有叫卖声,没有菜场常有的人声鼎沸,喧闹忙乱。摊主们有三三两两聊天的,有拿着平板电脑看视频玩游戏的,有用小电炉准备午餐的,还有凑在一块吃火锅的:火锅里翻滚着的,自然是各家摊位上的各种小菜。叫上一声,便会有人笑眯眯地回到自己的摊位,打招呼、挑菜、秤菜、装袋、找钱,动作行云流水。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总有一些无须用语言表达的东西:卖鸡肉的大姐会帮我把鸡指甲修剪干净,会帮我去掉鸡头鸡屁股;卖鱼的大妈,会帮我挑一条刚好够三个人吃的鱼。 买菜,我则一般都是去那个摊位,那个夫妻档。女人小小巧巧的,总是低着头忙碌着,男人总是唱着歌,很欢快的歌声。远远地,男人便有热情的招呼声:“您来了,您今天要点什么菜。您看看,我老婆的手最巧了,她理的菜最干净、最整齐了。买回去省您不少事。” 女人总是抿嘴一笑,菜秤好时,她灵巧地往你的袋子里加上两颗葱、一根蒜,用轻轻柔柔的声音说着:“送您做佐料,烧出来的菜香。” 我喜欢这对热情的夫妻,喜欢男人欢快的歌声,喜欢丈夫对妻子的夸赞,喜欢妻子的善良勤劳……喜欢他们脸上没有杂质的笑。 我也喜欢这个菜场,喜欢那种熟悉和默契,更喜欢那种热情。 二 我们家住十楼。装空调时,我看师傅未带任何安全装置,忍不住问。师傅憨笑满脸:“我有保险绳的!” 装外机时,我看到了师傅说的保险绳。那是一条粗粗的尼龙绳,它一头拴在男人的腰上,一头绑在女人的腰间。男人说:“老婆,我出去了。”女人回答:“知道了。”在男人爬上窗台的瞬间,女人深深蹲下,头埋进双腿间,双手紧攥绳索,手背上细细的青筋暴起。 不禁想起那年在长城带女儿坐滑车的情形。四岁的女儿看到大家都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扣上安全带,独她没有,很不开心,紧锁着小眉头,翘着嘴巴问:“妈妈,我为什么没有安全带啊?” 我说:“你不需要啊,因为妈妈会抱紧你的。” 女儿瞬间开心了,一副了然的样子:“哦,我知道了,妈妈的手就是宝贝的安全带!” 妻子是丈夫的安全绳,妈妈是女儿的安全带……茫茫天地间,漫漫路途上,我们相互扶持、相依为命、互为保障。 三 我的余光感知到了他的犹豫,虽犹豫,但又是直接朝我们走过来的。他该是有一番斗争、一番选择的。 他弯下腰,朝坐在我对面的夫弯下腰,双手递上一张身份证:“兄弟,我不是坏人,我一天没吃饭了,我只想要几块钱买个包子吃。”他身形高大,样貌周正,一脸尴尬。 夫很诧异,和我对视一眼,马上站起:“兄弟,来吧,我和你一起去买。” 五分钟过去了,不见夫回来。我有点慌了,和女儿走到门口去张望。 夫从街对面走过来,女儿赶紧走上去问:“爸爸,刚才那个叔叔是骗子吗?电视里说很多这样的骗子。” 我正色回答女儿:“万一人家真的饿了一天呢?如果是你饿了,你不希望有人帮你吗?” 夫蹲下,看住女儿的眼睛:“爸爸知道饥饿的滋味,不是饿极了,男人是不会轻易弯腰的。” 不是饿极了,男人是不会轻易弯腰的。饿极了,弯腰也还需要很大的勇气。 社会救助、政府救助是个宏大概念,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人,更需要的是一杯及时的用以解渴的水。我们愿意做那个送水的人,因为生命,总是相互需要的。 女儿又问:“那为什么不给他钱让他自己去买呢?” 是啊,为什么不拿钱让他自己去买呢? 救急不救穷,是古训。 到底,我们还是存了防人之心。 |
原标题: 烟火人间 |
作者:晏 铌 网络编辑:俞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