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少年伴 |
http://www.tlnews.com.cn/2019年08月30日 08:43:47 |
人一过了四十,可能就开始变老了。变老的最明显的特征是记忆力衰退得厉害,常常丢三落四。然而,有时候又会恰恰相反,记性又会超常地发挥出来,一些很遥远的芝麻小事,或长久没有联系过的人都会清晰地想起来,仿佛时间没有流逝,那些就像是刚刚发生的事,刚刚见过面的人。 我的年纪就到了这个阶段,手头的事常常一转身就忘得精光,但一些陈年旧事却常常浮上心头。有一次跟一位一起长大的闺蜜说起三十多年前去采茶叶碰上流氓的事,她很惊讶地说我“记性太好了,这么久的事都还记得牢”。那是当然,那么“惊魂”的事肯定记忆深刻呀。记得那年我们俩都是十二岁,一个周末,我们一起去山上采茶叶。山上采茶叶的人很多,中途下起了毛毛雨,我和她就去山下的一个凉亭里躲雨。过了一会儿,有个陌生男人也进来躲雨,相貌已记不得了,只记得是个络腮胡子。我和闺蜜开始并没在意,俩人只管自己说着话,那时我手腕上戴着一块小小的手表,那陌生男人竟一边问我几点了,一边走过来想要抓我的手。闺蜜大叫一声:“流氓!”我们俩撒腿就跑,一边往山上跑,一边大叫“抓流氓”,吓得自己心里砰砰乱跳,害怕那人追在后面,直到山上采茶叶的人都闻声赶来,才转头看身后,那人早已不知去向。现在想来,那人也未必真是流氓,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想看看我手表上的时间罢了,被我们这么一叫一跑,不知是不是反被我们吓住了:这两个女孩防范意识太强! 前几天,在小时候的兄弟姐妹群里说起当年拔猪草的事,这可是记忆当中占据份量最多的少年往事。那时候在农村,养猪是最主要最普遍的副业,是一个家庭最主要的收入来源。粮食是舍不得给猪吃的,猪吃的食大多靠地里种的番薯藤和漫山遍野拔来的野草。那时候还是生产队,父母有一天到晚干不完的活,我们这些十来岁的小孩都要当半个劳动力,除了农忙时期割稻子和拔秧苗,平时放了学做的最多的就是拔猪草了。一起拔猪草去的伙伴有很多,阿船、亦明、阿福、军飞、立平……一伙人放学回到家,放下书包拎起一个篮子就走,篮子里是一把镰刀,有时候还会有一些麻条和冻米糖,一边吃一边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那时候,田野里到处都是拔猪草的人,田埂上、山坡上、菜地里几乎都已是寸草难见了,一个放学的傍晚能拔到一篮子的猪草是很困难的。回来的时候,伙伴们常常会比一比谁的篮子满。篮子最满的几乎每一次都会是亦明,他是我们伙伴里最有趣的人,动作最快,那时候,大人们都叫他“星宿”。我们一起去拔猪草,亦明有时候会在篮子里带一副扑克牌去,路过一个凉亭的时候就拉我们去打牌,打到天快黑了,我们篮子里还是浅浅的半篮子猪草,他一转身就去路边的菜地里掰了一些青菜的黄叶子塞在了篮子底下,然后得意洋洋地回家了。 少年时代趣事多,很多事情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十分可笑。记得有一次在长间房里看了电视连续剧《霍元甲》,一个个都幻想自己也能练成有高强武功的人。我们秘密开始准备练武场,在阿船的家里准备了沙包、吊环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练家子工具,晚上开始不睡觉了,十分刻苦地开始“操练”起来。后来直到有一次亦明的鼻子弄出了血,这“练武”的事就不了了之了。唉,要是从那时坚持下来,说不定我们个个都练成“武林高手”了。 有一年,荻溪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因为荻溪里的小石头成了可以卖钱的宝贝。那时候,村民除了有手艺的匠人,大多没有其它的赚钱渠道。那一年,不知怎么兴起了卖石头,大概是卖给造房子的人吧,一拖拉机石头可卖五块钱。人们把溪里的石头捡到簸箕里,挑到公路上,堆在路边,堆满一拖拉机了就卖掉。我们这些小伙伴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到了周末,从家里拿上簸箕和扁担就去了溪里。我是参与其中的唯一的女孩,负责把小石头捡到簸箕里,男孩子们就两个一伙地轮流着把石头抬到公路上去,堆放在路边。我们激情昂扬,信心十足,我们甚至商量着等赚到钱要去买五分钱一支的赤豆棒冰。赚钱真是不容易,一个周末我们竟然还没有捡足一拖拉机的石头,很是有些沮丧,但还是充满希望,商量着到下个周末再继续来捡石头。但过了几天,竟发现我们捡了一个周末堆放在路边的半拖拉机石头不见了…… 少年时的我们总是充满着好奇心,有一次,我们甚至希望有一块自己的地,种上黄豆和花生,我们一有想法就开始行动。一放学我们就背上锄头去荻溪边开地,荻溪对面是宋家溪村的田地,我们就在那里选了一块平坦的满是杂草的地方开始了“创业”。我们锄去杂草,捡掉石头,翻垦泥土,还真像模像样地开出了一块豆腐块大的地来。没有种子怎么办?大家商量着分头去家里找,偷偷地从家里的种子中拿一点出来。很快,我们就收集到了不少花生种子,我们学着大人的样,把花生几颗几颗地种在挖好的坑里,又浇了水,剩下的就是满心的期待了。那段时间,我们每天一放学就去地里浇水,就去看有没有长出芽来,后来,果真看到有几个坑里发生了变化,在褐色的土上冒出一点绿来,那种惊喜使我们备受鼓舞,幻想着将来收获很多很多的花生。正当我们满满地期望着时,有一个傍晚,我们去地里时,竟然发现“地”已不在了,上面不知是被谁扒平了,还填上了杂七杂八的乱石和垃圾,我们的“创业”就此宣告了失败。 记忆里,我跟我的伙伴们还一起摸过螺蛳,抓过青蛙,一起看管过西瓜,卖过蘑菇,我们还一起在广场上学过自行车……一次又一次的折腾成就了我丰富多彩的少年生活,留给了我十分珍贵而难忘的少年记忆。我们无忧无虑地成长,当我们成长到有一天不得不为了上学,为了工作而各奔东西的时候,我们在每一年的除夕夜都会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在一年之中的最后一个夜里促膝长谈。成家立业后让我们的相聚越来越少,越来越成为了一种奢望。 我想念我的少年伙伴。 |
原标题: 最忆少年伴 |
作者:江娇芬 网络编辑:俞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