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 |
http://www.tlnews.com.cn/2019年07月19日 08:30:59 |
■ 江娇芬 去年冬日,友人送我了一些花籽,有四五个品种,却混在了一个袋子里。开春,我撒了一些在几个空盆子里,没过多少时间,竟长出一些花苗来。花苗细细的,弱弱的,看叶子有好几种形状,我也不去分辨,任其自生自长,只在每日傍晚去浇一些水。直到四五月份,有几株花苗显著地成长了起来,花杆十分地粗壮了,叶子也非常茂盛,绿盈盈的,铺天盖地的一片。这时,我才发现,盆里其它几个品种的苗已经萎靡下去了,仿佛战场上得了败战的军队,渐渐瘦小,渐渐枯萎,又渐渐地消失在泥里。 六月的一个晚上,我推开窗去给花木浇水——这时候的盆里的几株由花籽成长起来的,已经不能叫做花苗了,因为它实在长得高大了。花杆更加粗壮了,叶子也更加地铺天盖地。在那绿油油的枝叶顶上,竟长出了很多花苞,有几朵竟然开了,一律的玫红色,张着小小的“嘴巴”,像一只只小喇叭,甚是可爱,风一吹过来,还有十分浓郁的香味。这花,这香,怎么这样熟悉呢?突然,我记起来了,它叫“夜来香”。 小时候并不认识很多花,小学的校园里只种了木芙蓉和夜来香,很多花名都只在书上读到过,并没有真正见过。木芙蓉大概是学校正儿八经种下的,因为它光明正大地长在学校的花圃里。学校的教室是一排溜儿三面包围状的平房,教室前有一个圆形的花圃,里面就种着两棵水杉树和一些木芙蓉。圆形的花圃对面是学校的操场,操场的周围也有一些长形的花圃,里面种的还是木芙蓉。每年的春天一到,木芙蓉就嗖嗖地往上长个,长到一人多高的时候,每张叶子的基部就会长出无数个圆球形的花苞来,等开了花,一朵朵又大又艳的花就热闹了整个校园。女教师们大概是极喜欢这样长的又夸张又骄傲的芙蓉花的,一到下了课,就三五成群地站在花圃边评头评足地欣赏它们。 夜来香长在哪里呢?走进校园里一眼是看不到它们的。教室旁边的一个角落里是一座小小的厕所,厕所边上有扇小小的门,走进门去,就会看到一条淌着水的小渠和成片的稻田。本来这些稻田应该是不属于学校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却用一圈围墙将这些稻田圈了起来。稻田的主人去自己田里耕种、灌水、治虫、拔草或收割都得从学校经过操场从厕所旁边的小门进去了。而在我们小孩子看来,这小门进去的围墙里边俨然成了我们课余玩耍的一处后花园,因为园里有小渠可以玩水,还有一到了春天在小渠旁边自己长出来的夜来香。 这些夜来香不知是怎么长出来的,最开始也不知是谁扔了一些花籽在这里,反正,它从此就是一到了春天就自己长出来了。从来没有人会去注意它,会为它去做什么,比如浇水,捉虫和拔草,这些问题似乎它自己都解决了。草在茂盛的夜来香植株间好像没有了立足之地;虫子似乎被夜来香独特而浓郁的香气熏走了;水是从来不缺的,就算几天不下雨,它们也不过是垂下了叶子,收起了花瓣,从来也不会晒死的。有孩子去水渠里玩水时泼了一些出来,或者打扫完卫生去洗扫帚时甩了一些出来,又或者沐浴了清晨的露水后,它们就又生机勃勃起来了。 夜来香的花期很长,从五六月开始一直开,大概可以开上好几个月。夜来香只在晚上开花,但清晨的时候它大概还是眷恋前一晚开花时的心情的,仿佛贪玩的孩子正玩在兴头上迟迟不肯收敛的样子,慢腾腾地不愿收起张开的花瓣,直到太阳出来;又或者到傍晚时,我们还没有放学,夜来香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盛放开来了,仿佛蓄养了一整天的精力,已经要急不可待地要溢满出来了。花开的时候,后园里总感觉很闹满,东一大片,西一大片的,到处都是绿的叶红的花。爱花的女教师们却不愿起了早或下了班到后园来,她们只喜欢站在花圃前欣赏木芙蓉,她们对小小的夜来香似乎嗤之以鼻。孩子们却喜欢到园里来,但他们也并不是来欣赏这些花的,他们只是到花丛里来捉蝴蝶,或者摘了盛开的花,将它们一朵一朵串在一根狗尾巴草上,拿到教室里去玩。孩子们对于夜来香好像还不懂得欣赏,只懂得摧残。枝断了,叶落了,花摘了,夜来香对于淘气的孩子们总是默默地宽容着,绝不会因此而沮丧。 时光流逝,一晃几十年,曾经的校园已不复存在,哪里还能再寻见那一片园中的夜来香?庆幸,如今窗台上出现的几株夜来香,给了我记忆中的小时候的模样,卑微但很顽强。 |
原标题: 夜来香 |
作者: 网络编辑:丁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