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仪何必曾相识 |
http://www.tlnews.com.cn/2018年05月28日 08:46:17 |
——读李杏贞《醉夕阳》 丰裕给人带来的困扰,有时并不比匮乏少。到一个陌生景区,如果可看的内容太多,常常会有无所适从之感。仿佛一位贪嘴的食客,眼前摆满了佳肴珍馐,每一样都色香味俱佳,他难免会犹豫:该从哪里下箸才好? 这是我读桐庐作家李杏贞作品集《醉夕阳》的真切感受。 说来有趣,我居然一直以为李杏贞是一个少女作者,因为感觉她的文字颇有些莫小米或鱼小鱼的味道,根本想不到是一个年近八旬的奶奶级作家,简直就是我们邻家的叔伯阿姨一般。这当然要感谢余守贞老师的邀约,纠正了我浅陋以文对人的错误认识,我恭称李杏贞老师为老友,当然只是一厢情愿,我与李杏贞以前并没见过面,只是喜欢其文笔,对其仰慕而已。文学上我仰慕许多人,有的视为老师,有的视为朋友。我认为心仪何必曾相识,相识何必曾相见。 看到李杏贞老师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有故事的。那日的小聚会,民间且家常,大家聊得十分开心,李杏贞满脸挂笑,颇有几分像弥勒佛,一口地道的桐庐话充满乡土气息。她的许多文章,虽都是千字小文,但她的文笔风格未改,依然崇尚朴素真实。因其生活底蕴深厚,见多识广,才能写出那么多脍炙人口的散文,让人增加知识,也给人一份心灵享受。 大凡写作家的印象记总要写写她的创作成就。我还真没这资格。《醉夕阳》是一本生活随笔集,用张恨水《金粉世家》回目“若不经心清谈销永日”可以概括。若不经心是李杏贞的文风,清谈是本书的姿态,销永日就是我的感觉了。天渐趋热,躺在竹椅上,一页页翻将下去,恍惚间,有十七年前在九里洲冬赏梅花的惬意。 李杏贞的文字是浅的,这种浅是才能没马蹄的浅草,如白云源大小龙湫涧的浅水,像钓台天下十九泉的浅泉。文字一浅,也就淡了,由淡入简,因简出情,以情生姿,到最后即令是片词短札也婆娑多彩。在《但在流传不在多》一文中,李杏贞自道说出了自己的文学观,第一条就是文字是开诚布公和以诚相见。所以我说“浅”大概是李杏贞作文之道的追求或者趣味,身边事家常事,放手一写,随便聊聊,正是这种漫不经心,让字里行间弥漫出几丝两晋六朝的风流绮丽。李杏贞还说自己的文学创作没有功利羁绊,所以她的文章过接收放与承转起合,有随意的风度。 江南才女,我是迷恋的,至今仍深陷其中。早些年,视张爱玲为神物,但张氏的作品,于我辈来说,到底嫌诡异了一些,到底是灵邪了几分,有时毕竟不那么容易消受。倒是李杏贞老师的文章,浅显明白,通畅如水,这是另一种出神入化的文字,接通了江南的民间气息。所以让我读得分外轻松,大半天时间便看完了这本《醉夕阳》。 李杏贞在报纸上开过《李大嫂教你炒家常菜》专栏,以及与桐庐相关的一些人文物事。家乡菜、桃花鲫鱼、红宝石般红曲酒,这是李杏贞舌尖的滋味;斯民老师、守贞、书茶馆荆歌,这是李杏贞交往的滋味;还有大头外孙、孙女小不点、家书,这是李杏贞心灵的滋味。 李杏贞的笔下,总带着旧时韵味。不是内容的过去式,而在情绪的怀旧上,《灵峰探梅》,《八十间,九十间》,《新衣服,旧衣裳》,从某种程度说,都是李杏贞式的梦寻吧。 这几年,论食谈吃的文章山呼海啸,纵横报刊。然,李杏贞是非常不同的,她除介绍和议论小时候过年吃食之外,其间还寄托了自己的抒情。她将生活艺术化,即用艺术的观点来审视平凡的日子,像周作人《雨天的书》中所云:把生活当做一种艺术,美妙地生活。 汪曾祺在《晚翠文谈》里说好文章结构原则是“随便”,林斤澜反对,修改为“苦心经营的随便”,早些年李杏贞的写作便有了这种随便,现在更如苏轼《答谢民师书》所云:“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止于不可不止。”不信,你可以看看这本集子所收的文章,皆是举重若轻的挥洒了,但仔细一瞅,却处处独显匠心,是心中有丘壑的匠心别致。 李杏贞当真是有才气的,她在《醉在春意畲乡》一文中,也曾这样写道:“去畲家吃饭,管你会不会喝酒,进门就得灌一碗……酒一点不浑,满桌的鸡鸭鱼肉,果然好吃,但最具特色的还是腊肉烧春笋,那个香喔,香飘四邻,那个鲜嫩喔,叫人吃得欲罢不能。”读得我唇齿生香,直流口水。在我眼里,这气势已深得吃货林语堂文章之禅意了。所以即便是天马行空的挥洒,也不逼仄,只觉得万分熨帖。 她用简单与纯净写校庆人间别梦寒的滋味:“其实我早就看见他了,他也早就看见我了,我找他,他找我,来回好几个回合,就是彼此认不出来了。”话不多,情却长,让人读后心头惘惘。 得知我要写李杏贞老师印象记,有人便提醒我,文字要严肃点,不能像你写小说那样嘻嘻哈哈的,因为李杏贞老师是一个严肃的人。李杏贞老师严不严肃我不敢妄加评价,但她不怒自威的长相大家还是公认的。大家只要想想就能明白,她20多岁就当班主任,几十个学生娃儿要管着,不严肃点谁听你的? 微信时代,天涯若比邻。李杏贞老师的《醉夕阳》印象记写完了,想找她本人看看,但怎么也联系不上她,那日只顾增添饭桌气氛,忘记索取联系方式,加之喜欢摄影的她不知又跑到桐庐乡下或那个景点行走去了?是啊,李杏贞虽然80岁的人了,但腰杆挺直,不胖不瘦的标准身材,一口洁白的牙齿还能嚼得动锅巴,玩童一般,不知情的人总以为她才60岁出头,她不经常跑能有这身体吗? “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顺便说一下,在浙江散文学会会长陆春祥这位名家撰写总序并逐一点评之后,我作为“底层作家”本应噤若寒蝉,再来品评《醉夕阳》,又恐画蛇添足,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对此,借李白之言作无奈状或许是最明智的。 |
原标题: 心仪何必曾相识 |
作者:王天忠 网络编辑:丁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