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山水的思念 |
http://www.tlnews.com.cn/2018年03月30日 08:28:28 |
清明,那份生于血脉与骨髓间的思念会随着潮湿的空气,像雨后春草般潜滋暗长。此时,就让这份沉重的思念,随着三月的烟雨,飞越山水回到那同样孤寂的墓地,陪爷爷聊聊,说说那些老旧的时光。 爷爷,你说你跨过鸭绿江参加过抗美援朝。我说爷爷,歌词里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神气?你说神气个啥,你说你是侦察兵,总是干“偷偷摸摸”的事情,不是翻山越岭就是潜水过河,荷枪实弹炮轰敌人的机会根本就没有。你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写着遗憾。我说爷爷,你难道一个美国兵都没有碰到过吗?你说没有,发现有动静,就隐蔽。我也替你遗憾,还笑话你说,爷爷原来是个胆小鬼,见到敌人就会躲。这时你就会一脸严肃地说:“我们排长说,摸清情况不暴露自己就是胜利,你懂个屁。” 退伍回来,你和大家一起干农活,常跟大家讲那些你在朝鲜战场上的故事,可大家都不信你的这段历史。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还会回来当农民,早就当大官去了,连母亲都有点不相信。我的父亲也一直埋怨你:你去当兵,让我一个人像孤儿一样独自长大,你回来了也没有沾到一点好,后来父亲又闹着分了家。母亲从此更是对你当兵的经历不屑,说你是傻到了极点。以后的日子每每听到母亲念叨,我在心里也觉得你挺傻,好迂。对于我父母对你的态度,你从来不计较,你总说,自家亲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而对于别人怀疑你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历史,你总是极力想说清楚却似乎总也说不清楚。后来,我再要你讲当兵的故事,你就赌气说没当过兵没故事。一直到那年,政府对抗美援朝的退伍军人补贴政策出来,你终于拿到一个退伍军人的小红本本,还有每月90元的补贴。家里人都很高兴,只有你捧着红本本泪流满面。那时候,我已经上高中了,很能理解那泪水中包含的辛酸与欣慰——那是一个终于得到认可的老兵的泪水,一个没有被国家遗忘的老兵的泪水。 爷爷,你说你当兵时到过杭州,那时就听说岳王庙里的秦桧一直跪着,雷峰塔下白娘子一直被压着,却没有亲见,觉得挺遗憾。我说我带你去呀,离我现在住的地方很近!可是这不远的距离却成了你和我终身的遗憾。 爷爷,你走得那么突然,摔一跤,就把一直硬朗健硕的你带走了,突然得让我来不及赶回来见你最后一面。再见你时,你已长眠于一个小土堆里,坟头长满杂草,孤寂地隐没于山林的苍松翠柏间。这成了我此生的一大遗憾。而后的每个清明,不能到你坟前磕头祭奠,我只能默默想念,也是无尽的遗憾。远走他乡,是不是注定生命里就会有数不尽的遗憾? 爷爷,原谅我,不能到你的坟前,摆上肉食果品,焚香敬酒;不能在你跟前燃蜡烛烧纸钱,给你说说话;不能帮你添坟上新泥,除坟前杂草。爷爷,原谅我,只能在杭城的蒙蒙细雨里让思念成雾成烟,飞越山水,在世界的另一端与你的故事你的灵魂相遇相念。 |
原标题: 飞越山水的思念 |
作者: 旷发丽 网络编辑:丁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