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深澳老街 |
http://www.tlnews.com.cn/2017年10月20日 08:57:17 |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从东南西北的石子弄堂皆可进入深澳老街,深澳本村人将由北向南走,称之为从下街到上街去。若从上澳埠头的周家厅往下走,也就是由上街往下街走,你会觉得别有风味。 紧邻上澳埠头的周家厅,据周氏宗谱记载,明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周氏新一公携次子周珪,薄宦于桐教,耕耘杏坛。周珪被深溪(深澳)申屠氏聘为西席。后入赘深澳一沈姓人家为婿,成深澳周氏定居之先。至清末民国初年,由当时数十户周氏先人发起,构建周家厅,以便深澳周氏祭祀与议事之用。原想此厅朝南,因南边有一小屋不允置换,而改朝向为西。周家厅的风格禀承周氏先人之简洁家风,仅三间两弄一进,门前建一小道地,属一层木结构石墙瓦顶,飞檐马头墙,属典型的徽派建筑。 过了周家厅,就会闻到一阵阵豆花香,这儿便是“阿荣豆腐店”,它紧靠第二个澳口,店主叫周乃荣,人称“阿荣伯伯”或“阿荣爷爷”,他红润的脸上,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阿荣伯伯”皮肤好,脾气更好,似乎从来不曾对他人发过脾气,也是应了那句和气生财的老话,豆腐店生意兴隆,人来人往。若要进店,需迈上高高的七个青石台阶。一进店,豆腐作坊的流水线一目了然:左面是高高的柜台,闪着黑幽幽的光,柜台上摆放着一把十三档的木质算盘。柜台的后面铺了一张单人床,棉被整齐地放着。右边墙角的石磨边沿上还挂着生豆浆汁,再往里面的地上,是一些掏箩、篾箩、篾箩盖、团箕等物器,里面依次放着臭豆腐、香干。用席草串起来的油豆腐,挂在横梁下方的木钩上,黄灿灿、香喷喷的特别夺人眼球。用泛黄的棉纱布盖着的白豆腐,放在留下无数细小刀痕的木板上,仍有余温,冒着热气。土灶膛里烧旺着柴火,锅里的豆浆热气腾腾,不停地在翻滚,浓郁的豆花香由此飘向老街。“阿荣伯伯”还时常为喜欢的小孩子,免费提供一小碗香气四溢的热豆浆,引来一片“阿荣爷爷”的奶声奶气叫声。小时侯,我跟着父亲去买几分钱的豆制品,吃力地迈上台阶,也享受过几次免费热豆浆的待遇。至今,还能记得留在唇齿间的豆花香味,还想再喝上一口那豆浆。 在第二个澳口的上方盖了房子,既为澳口洗刷的人们挡住了雨淋和酷日晒,也为临街的店铺,做成了下澳上店的建设风貌。前些年中央电视台《远方的家》曾在此取景,主持人侃侃而谈,向人们介绍古村深澳的水系“南方坎儿井”的由来。听长辈说,这儿在解放前是一家小酒店,专营店老板自酿的绍兴黄酒。进入挂着酒幡的小店,引人注目的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酒坛。有的是用谷壳加黄泥封的坛,也有已经开了封的,在开了封的酒坛上时常会压着一个沙包状的方袋,防止坛内酒香外溢。酒坛上方的墙上挂着几个竹筒做的酒提子,有装四两的、二两的,最小的大概只能装一两。这些竹提子因为常年累月与黄酒打交道,青竹皮也被醉成了深褐色。据说每逢黄酒开坛售卖时,阵阵诱人的酒香就会引来众多好酒的四邻,即刻会买上二两或半斤。如邻居手头一时紧,这酒钱还可赊钱挂帐,待到手头活络时再到酒店结清。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里改成了“小麻子理发店”,春去冬来,店铺几经易手,现在理发店也关门歇业了。 正对第三个澳口台阶的是我以前常去落脚的地方。门面上方书写着大红隶书“老中医亚潭诊所”七个字。主人名叫申屠亚潭,年纪与我父亲相近。此人原先家庭条件较好,受过一定的教育,爱钻研中医,还当过“赤脚医生”,后来一直在家里给人们坐诊看病。申屠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尤其擅长隶书。他文字功底不错,擅长写一些中医方面的论文,一旦发表,他必定会捧出杂志来与我分享他的快乐。并告诉我,他要用这些稿费新买几本什么书。与他交往久了,我有时外出培训回来,他一定会问我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去他那儿坐坐。后来我只要出门数天以上,就会事先向他告知,这习惯一直到我离开深澳为止。 他的这个诊所,大多时间会被四周街邻占领,村民白天黑夜连着坐,天南海北地闲聊,我看这里倒是很像一个茶室。而他自己呢,常常自顾自地听着收音机,戴上老花镜,埋头在厚厚的大部头的书本里,畅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那时我也常去,常去听他讲故事,常去查资料。他家有一本厚厚的《辞海》,是部百科全书。申屠亚潭本是个很有才气的人,因种种原因,一生未曾婚娶,最后因病终老于古稀之年。如今,我再次走在这条老街上,“老中医亚潭诊所”七大字仍依稀可辨,可大门紧闭,一把锁无语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还没走到第四个澳口之前,人们会路过一家布店,柜台里竖放着崭新的布匹,吸引着人们的眼球。那时买布需要布票,大多数人只能进去过过眼瘾、饱饱眼福。布店的对面是“新广和”药店,每天早上,沿街的一扇扇排门卸下,人们就会看到一位忙碌着的戴着眼镜的长者,人称“松江伯伯”。他身材不高,一副老花镜一年四季架在鼻尖上,好像快要掉下来一样,眼镜腿上扎一条细带,垂挂在后脑上。药店柜台后面,一堵面向老街的内墙,全是整整齐齐的小抽屉,每个抽屉上用毛笔字写着中药名。“松江伯伯”用醒木压着药方,手拿骨头秤杆的戥子秤,整天忙着为人撮药。他只需瞄一眼龙飞凤舞字样的药方,只需几分钟的功夫便会包扎好中药,左三包右三包,上面再压一包,最上面盖着中药方,一捆留有提手线头的中药包“果子”(村民称中药为“果子”)就搞好了。“松江伯伯”又顺手拉过算盘,噼哩啪啦一阵响,用红铅笔在药方写上数字,脱口报出价格,便将“果子”递给前来撮药的人。在撮中药的空档,“松江伯伯”还会双手按着柜面,将脑袋伸出柜台,与坐在街边青石板台阶上的老人们天南海北地大声聊天,成为当时老街上的一道别样风景。 走在深澳老街上,悠悠往事一时涌上心头,岁月的魔法,隐去了诱人的豆浆味、深褐色的酒提、悠闲的诊所和摄人的中药香,但永远也隐去不了那浓浓的乡愁。 |
原标题: 漫步深澳老街 |
作者:周华新 网络编辑:俞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