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七普话” |
http://www.tlnews.com.cn/ 2017年08月04日 09:05:15 星期五 |
■ 王天忠 铜官峡,是兴建新安江水电站的一座峡谷,也是“七普话”之源头。 新中国成立不久,兴建全国第一座也是当时最大的一座水电站就是新安江水电站。那个年代的铜官峡,汇聚了全国各地抽调来的几万名专家、技术人员和水电民工,可谓是来自五湖四海。据《水电十二局志》记载,当时施工人员主要有三个来源:一是从东北丰满水电站抽调的工程技术人员,二是从朝鲜返回国内的志愿军部队人员,三是曾参加过北京官厅水库建设的民工。新安江水电工程局隶属于水利部。 第一代水电人的一个显著特点是乡音群杂,但不影响工作交流,当时施工工地社会化分工明确,是自成一体的小社会,有自己的工作生活文化圈。了解“七普话”源头的目的,旨在理解“七普话”发源地背后所蕴含的水电文化。由于工地所操的方言北方话无疑处于强势地位,于是北方话在工地继续演变发展成为新的“普通话”。 1959年,新安江水电站基本完工,工地人员开始外迁。一部分去了广东新丰江,一部分赴黄坛口,大部分来到了桐庐七里泷。随着浩浩荡荡的建设人员的到来,同时进来的还有数万吨设备,当时就卸在子陵滩码头,再由人力搬进新工地,新工地叫富春江工程指挥部,是原水工厂、电厂的前身。若干年后,这里成了一座钢铁城。 1989年为编撰水工厂厂志曾作统计,工地高峰期汇聚了33个少数民族,职工和家属人口近5000人。在当地农民眼里,水电职工是最“威风”的了,笔挺的制服,住房好,工资高,还有施工津贴,职工看病是全免,家属看病也减半,让人羡慕死。水电职工的优越感在80年代更是到了极致,想跟水电人攀亲戚的大有人在。随着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大潮的到来,到了90年代,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的崛起,国有企业的优势才逐渐消失。 当时水电工地是自成一体的小社会,有自己的工作生活文化圈。有人戏称,工地除了没有火葬场,什么都有。最主要的是这期间水电第二代人(时间跨度从上世纪50年代末到70年代中期)陆续进入学习、就业、婚娶阶段,由于工地自成体系,往往会形成自己的社交圈,找工作也更多的愿留在水电,子承父业。后来工地进行了社会职能移交,这些功能就没有了。为了工作和生活上的交流,经岁月长期磨砺,久而久之形成了既区别京味京腔又融合各地语境的七里泷普通话,简称‘七普话’。 由于长辈都是北方人,在籍贯填写上也是有规定的,填的是原籍,这几年才按新要求填出生地,所以我一直把自己当作河北人,但我是在浙江土生土长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在我的性格中,既有燕赵人的刚烈、豪爽,也少不了浙江人的纯朴、善良。 作为水电人,我们一直保留着独有的语言风格,即七里泷普通话,一方面,上班必须讲普通话,不懂也要学。另一方面,因职工来自不同地方,同时走南闯北,就有了各地方言的混杂,加上毕竟固定生活在某一地域,更多地融入了本地方言。“七普话”的流行,也带了负面影响,在工地出生的第二第三代人,基本上都丧失了原籍语言,或者是听得懂说不来。可以说,在浙江这个有着五千五百多万人口的省份,“七普话”这个唯一统一称呼,只要一讲出来就知道是哪里人的,在浙江恐怕也只有桐庐七里泷。 过去,每当我到县城办事或商店购物,只要一开口。对方先是点头一笑说:“七里泷的,你们那里讲话很好听。”话语之中既有赞美之意,但也暗含着另外一层不便表露的潜台词。 一段时期以来,不光许多桐庐人在我自己看来,把七里泷话称为“七普话”,似乎带有一种贬义。其实,“七普话”这个称呼不含丝毫的讥蔑之意。“七普话”流行语并非凭空出现,而是建立在传统语言的基础之上,并加以创新,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方水土也孕育出一隅方言。“七普话”是桐庐方言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原水电工地各个民族在这片土地上融合互助、共同奋进前行的象征。 必须承认,我对“七普话”的感情是比较复杂的,年轻时虚荣心较强,一心向往着大城市,一旦到了大城市工作,就不愿承认自己是小地方的了。随着年龄增大,才摆脱这种虚荣心,且慢慢有了一种特殊情结,越来越怀念起说“七普话”的日子。 现在,七里泷(富春江镇)人也有以“七普话”这个称呼而感到非常自豪的。无论海角天涯,无论素昧平生,相互之间只要听到“七普话”,马上就像久别重逢的亲戚一样。现如今一些工作生活在浙富水电、东芝水电的“老外”,因为在平日工作和生活中需要经常接触汉语,大多已经逐渐融入了这边的生活,不少“老外”能够用一口流利的“七普话”与人打招呼,在工作上交流已不再依赖翻译,且态度温和有礼,谦虚和善的笑容让人感到很亲切,可见“七普话”是多么的高贵且令人羡慕。 “七普话”没有跻身桐庐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不得不说是一件憾事。 |
原标题: 话说“七普话” |
作者: 网络编辑:殷卫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