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家在荻浦 |
http://www.tlnews.com.cn/ 2016年12月30日 08:45:05 星期五 |
每到周末父亲总会早早地打电话来问我们:今天回来吗?我有时候会吱吱吾吾地说:等会儿再说吧!其实我有时候并未打算回去,原本想要趁着休息日搞搞卫生或者去逛逛街或者去会会朋友的,但父亲的电话一打来,我又害怕听到他失落的叹息声。果然,父亲在电话里听出我的犹豫,便会重重地叹一口气说:现在荻浦可是风景区了,人家北京上海的都跑来玩,你们回个家就这么难吗?——好好好——马上回来马上回来!我最受不了父亲的这种口气,带着自豪又带着点“威胁”,只有立刻乖乖地将所有的事放到一边,回了荻浦再说。 从桐庐出发开车走320国道也不过二十几分钟就进了荻浦村,的确很方便。如果走高速的话就更加方便了,十几分钟就能到了。每次,车子驶进村中大道,一股自豪感总会立刻在心底油然升起。试想,有几处村子可以在纵横交错的村中间开辟出一条如此宽阔笔直的大道来呢?我记得小时候住在外婆家,外婆家的老房子黑咕隆咚的,除了门前临着一条小小的村道外,其余三面都跟左邻右舍借着墙。后来村中拆屋建路后,我在母亲的指引下才确知了外婆家旧时的屋址竟就是现在的新大道中间立理公墓碑的地方,想想都不由得人惊叹:要说服村中这么多的村民拆房迁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呀,由此可见,村干部的能力和魄力是多么令人敬佩!“要致富,先修路”,也许正是修成了这条北接320国道南连杭千高速的村中大道,荻浦村才迅速步入到最美乡村建设的道路上来,村民们才迅速走上了兴旺发达的致富道路吧。 从村中大道开着车缓缓进村,没多久便可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松垅映入眼来。对于这片松垅,我的记忆是最清晰、最深刻的,因为它是我们小时候的乐园。我记得那时候的松垅就像是蒙着面纱的女子,静寂而神秘。我们常常三五结伴,从四面高高垒起的石墙上长满带刺的野蔷薇中找一处空隙小心翼翼地爬进林子去。林子里古树参天,草长过膝。树上鸟鸣声声,草中蝶影纷纷,阳光从树叶的空隙间照进林子里,斑驳地落在树干上,草丛间,有时便会见松鼠的身影在眼角一闪而过,还有蛇尾巴窸窸窣窣地扫过草底,一切都带着原始的味道。孩子的心总是充满好奇的,我们一次次躲过管林子的老人悄悄地溜进林子里去摘刺杨梅,去拔毛茎茎(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写的),去捉树上的金金乌龟——如今,每次回娘家,最喜欢的也是去松垅里走一走,坐一坐。现在的松垅早已揭开了它的面纱了,四周的石墙土堆已拆去,林子里的荒草已清除,小桥流水红鲤鱼,亭台楼阁石子路,只有千百年的古树更加意指苍穹了。我常常觉得这片松垅就像是一颗尘封了千年的珍珠,如今已被荻浦的有志之士拂去了上面的灰尘,正闪发着耀眼的光采,并且越来越夺目了。 孝子牌坊立在松垅口,立在村中大道边,是荻浦的一道风景,也是荻浦人心中的一条教鞭,它时刻鞭策着人们一言一行都不要离了荻浦村人世代传承下来的孝义精神。我最早听说的申屠开基的孝义故事是我的父亲告诉我的,父亲告诉我申屠开基是个大孝子,他的父亲有一次背上长了个大疮,医生说不能治了,除非吸出疮里的毒脓,申屠开基二话不说便俯身用嘴将父亲背上的毒脓吸了出来——父亲讲的故事是比较粗糙的,直到后来我仔细看了《荻浦村刊》中名高先生写的“大孝子申屠开基”一文,我才又重新了解了申屠开基的更多孝义之举。不必说开基为父治病赴百里请良医,感动的老虎都能口下留人,也不必说开基为父口吮毒脓,舌舔腐肉,感动的老良医也竟能竭尽全力让病人起死回生,就是开基为父母冬捂被窝,夏驱蚊虫这种种小事,也是令我们汗颜的,试想自己可以做到哪一件呢?所以申屠开基才能得到乾隆皇帝的亲旨建孝子牌坊了,他不亏是我们荻浦村孝义文化最突出的典型,是我们村民世代学习的楷模。 过了孝子牌坊车子转过一片广场停下就到了娘家了。父亲已去做工,母亲在忙着收拾中午吃的菜,聪明的矮脚狗小白远远地朝我们迎上来,激动地上蹿下跳要往我们身上钻,让我的心头忍不住也冒出快乐:回家真好!拉过一条凳子坐下来跟母亲一边弄菜一边说话,很快菜已收拾妥当,想起父亲说的“荻浦现在也是风景区了”,我便也坐不住了,趁着这会儿有空,我有必要去村里转转。母亲说,去吧去吧,村里新建了图书馆了,好的很,去看看吧,就在戏台旁边。说起这戏台我是知道的,但对于戏台的记忆我似乎只停留在小时候。小时候逢年过节村里会请了戏帮子来做戏,锣鼓一敲响,外婆便手忙脚乱地收拾了灶上的碗筷,急匆匆拉着我往戏台赶。戏台在村中间,我记得要挤过一条又狭又长的弄堂,转过一个屋角,然后才可见到一座雕梁画栋的古戏台。戏台前早站满了看戏人,站着的看戏人大都是年轻人和小孩,抑或是来挤挤热闹的。往后是一个宽敞的香火厅,厅内也早已摆满了长条凳,凳上坐着的大多是老年人,稳稳当当要把戏从头看到尾的。外婆拖着我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寻找适当的位置,运气好的话会碰上关系好的熟人,坐在长条凳上招呼着外婆过去,硬生生挪出一个空位来让外婆坐。外婆抱我坐在她腿上,透过密密的人头,我看到戏台上化着浓妆的唱戏人舞着水袖出场了。外婆和台下的看戏人顿时兴奋起来,不时地评论着哪个唱腔好,哪个台步走的准,表情也随着台上的戏文情节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一会儿怒,一会儿愁。我虽看不懂台上演的戏,但觉得台上的做戏人很好看,台下的看戏人也十分有趣。现在,我才真正知道戏台原来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保庆堂”,从《荻浦村刊》的“保庆堂”和“荻浦申屠氏家族溯源”两文中,我详细了解了“保庆堂”的来历和为报舅恩而重建“保庆堂”为舅祝寿的“姚天官”姚夔的故事,也从而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孝义荻浦”的“孝义”果然是渊源流长的。 戏台斜对面有一座精致的小楼,马头墙,格子窗,古木含香一长廊。大门正上方有一牌匾,火烧木上绿字相衬,书写“荻浦乡村图书馆”,字迹简洁娟秀,更增添了书香之地的高雅。轻轻步入图书馆,见村中几位文人坐在桌前轻轻聊着,一些小孩子趴在桌上认真做着作业,也有做完作业了在一边认真看书的,书架上整齐排放着各类书籍。我一面羡慕着如今小孩子的幸福生活,一面惊叹于我们荻浦村的重教理念,心中不由得暗暗惊喜。楼上楼下参观了一遍图书馆,又与图书馆里的工作人员闲聊了一回,才了解到这座图书馆竟然是公益图书馆,除了村里提供的这座小楼外,里面的书籍及所有的设施装备竟然都来自村里乡贤引入杭州心远公益通过众筹获得。我虽并不十分清楚公益事业的具体操作情况,但我突然就想到两个字——“化缘”。寺庙里的和尚走千家过万户化来钱财只为修寺庙塑佛身,做公益事业的“公益人”何尝不是历千辛经万苦化来钱财建成图书馆,为村民特别是为孩子塑了精神上的佛身? 荻浦是“风景区”了。是的,回家来,一走一个景,景景令人回味,令人浮想联翩。时间不早了,母亲大概已在等我吃饭了,我转回家去,心想着应该多抽时间回来了,因为我还有很多“景区”没有去好好回味,没有去好好联想呢。比如祠堂,比如花海,比如那传说中的牛栏咖啡、猪栏茶吧—— |
原标题: 我的娘家在荻浦 |
作者:江娇芬 网络编辑:俞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