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杨湜《古今词话》有：“柳耆卿尝在江淮惓一官妓，临别以杜门为期。既来京师，日久未返。妓有异图，耆卿闻之怏怏。会朱儒林往江淮，柳因作《击梧桐》以寄之。妓得此词，遂负媿竭产，泛舟来辇下，遂终身从耆卿焉！”在《乐章集柳永著薛瑞生校注》中，第155页刊载柳永词《击梧桐》。载《乐章集》154页。词曰：

香靨深深，姿姿媚媚。雅格奇容天与。自识伊来，便好看承。会得妖娆心素。临歧再约同欢，定是都把、平生相许。又恐恩情，易破难成，未免千般思虑。

近日书来，寒暄而已，苦没忉忉言语。便认得，听人教当。拟把前言轻负。见说蘭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词赋。试与问，朝朝暮暮。行云何处去。

《古今词话》的“柳耆卿尝在江淮惓一官妓”之事作为“后记”刊于词后的。

笔者对于杨湜《古今词话》这段记载的《击梧桐·香靨深深》颇感兴趣，由于词揭示了柳永泗州惓妓多年终成眷属恋史之一幕。事关著名词人事迹。必有许多离奇情节，或隐或喻的蕴藏在《乐章集》中。于是萌生一场从词集中彻底搜寻这段恋史词篇的行动，竟获得出乎意料的圆满结果。按搜寻发现先后为序，第一批发现的共五首：第一首《击梧桐》，已列载于前。

第二首《凤凰阁·匆匆相见》载《乐章集》255页。词曰：

匆匆相见，懊恼恩情太薄。霎时云雨人抛却。教我行思坐想，肌肤如削。恨只恨，相违旧约。

相思成病，那更潇潇雨落。断肠人在阑干角。山远水远人远。音信难讬。这滋味，黄昏又恶。

第三首《引驾行·红尘紫陌》载《乐章集》191页。词曰：

红尘紫陌，斜阳暮草长安道。是离人、断肠处。迢迢匹马西征。新晴。韶光明媚，轻烟淡薄和风暖，望花村，路隐映，摇鞭时过长亭。愁生。伤凤城仙子，别来千里重行行。又记得临歧，泪眼湿，莲脸盈盈。 消凝。花朝月夕，最苦冷落银屏。想媚容、耿耿无眠，屈指已祘回程。相萦。空万般思忆，争如归去睹倾城。向绣帏，深处並枕，说如此牵情。

【注】凤城仙子指泗州佳丽。

第四首《定风波·竚立长堤》载《乐章集》63页。词曰：

竚立长堤，淡荡晚风起。骤雨歇、极目萧疏，塞柳万珠，掩映箭波千里。走舟车向此，人人奔名竸利。何意。绣阁轻抛，锦字难逢，等闲度岁。奈泛泛旅迹，厌厌病绪，迩来谙尽，宦游滋味。此情怀，纵写香笺，凭谁与寄。祘孟光、争得知我，继日添憔悴。

【注】孟光。实指“凤城仙子”。柳永在这首词中说凤城仙子和他本人犹如孟光侍梁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和睦相处。

第五首《轮台子·一枕清霄好梦》载《乐章集》147页。词曰：

一枕清霄好梦，可惜被、邻鸡唤觉。忽忽策马登途。满目淡烟衰草。前驱风触鸣珂，过霜林、渐觉惊栖鸟。冒征尘远况，自古凄凉长安道。行行又历孤村，楚天阔、望中未晓。

念劳生，惜芳年壮岁，离多欢少。叹断根难停，暮云渐杳。但黯黯魂消。寸肠凭谁表。恁驰驱、何时是了。又争似、却返瑶京，重买千金笑。

【注】庆历三年十月，在宋仁宗推行新政改革吏制的影响下，吏部不放柳永改官的理由失去依据，不久，柳永终得改官著作郎、，授华阴县令。十一月间，从京都赴华阴县上任。写《轮台子·一枕清霄好梦》词记之。词的上片写以京官身份赴华阴县令新任长官柳永和当值前驱近卫的军士皆闻鸡即起，策马登途。见京畿一片淡烟衰草，闻霜林中风触鸣珂惊飞棲鸟，冒征尘远况，（全程800余华里）行过凄凉长安道。重行行又历孤村，（已到汉宇华阴），东望楚天（京都开封天际）犹迷蒙未晓。下片词写的尽是作者鲜活灵动的心理活动。一念自己的劳碌人生，二惜芳年（仙子）壮年（名宦）离多欢少，三叹自己像断梗难停。暮云渐杳，但黯黯魂销。寸（断）（肝）肠凭谁表。恁驰驱（行役）、何时是了。又争似（那能像）却返瑶京（神京）（开封）重买千金笑。（能换得（伊人）千金一笑）。

第二批发现的有七首。其中最令人震撼的是《临江仙引·上国·去客》、《倾杯乐·皓月初圆》两首。分别刊载于《乐章集》的222页和30页。

临江仙引

上国。去客。停飞盖。促离宴。长安古道緜緜。见岸花啼露，对堤柳愁烟。物情人意，向此触目，无处不凄然。醉拥征骖犹竚立，盈盈泪眼相看。况绣帐人静，更山馆春寒。今宵怎向漏永。顿成两处孤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