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影依然香 |
http://www.tlnews.com.cn/ 2011年12月09日 08:08:28 星期五 |
如果说有一种花会让我顿生敬仰的话,那就是荷花了,那是一种历尽艰辛的沉静,一种尝尽人间冷暖的透彻。 第一次到建德里叶的时候是深秋时分,细雨中盈盈一水上,正凋零着无数沉睡的精灵。原来挺立的杆与蓬勃的叶,受了风雨侵蚀,呈现出疲惫之态,无法直立,斜倚着,尤其憔悴,却仍然有一股不畏风霜的傲然。暗淡的荷叶,卷起了边角,默默然枯萎着,低垂着,形成一幅三维残荷印痕图。“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李商隐一腔的孤楚与寂寥都在这雨中枯荷画中了。 去年的冬天异常寒冷,我躲在空调房里不敢出去的时候,电视正放着一位挖藕工,因为丈夫身体残疾,为了不让孩子失学,她每天都要撬开厚厚的冰层,伸手去挖泥下的莲藕,她的脸有着残荷般的褶皱,伸出的双手,指甲四周一圈全都反翘,黑黑的。和我一般年华,却苍老如老妪,只有在孩子的眼中,母亲依然是傲然挺立荷塘的荷杆吧,与泥中嫩藕紧紧相偎——坚强又美丽! 今年去千岛湖避暑,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想看荷花,想得不行,于是连夜车赶里叶。这里的农户见我这样的夜客并不诧异,入夜的微风,悄无声息地为我扫去城市的燥热,淡淡的荷香抚摸着呼吸急促,我在荷香中慢慢醉去,那一夜连梦都是甜甜的荷香。第二天清晨起来,轻手轻脚的来到荷花塘,被眼前的“饕餮之宴”惊呆了:一层层的荷花田,沿着山岭,叠叠嶂嶂,期期艾艾的,铺展在村庄的周围,高擎的荷花吸饱了一夜的雨露,更显得清秀雅洁、妩媚可爱。只见她身披雾纱,含羞欲语,婀娜多姿,真的美极了……有慵懒地伸展着花瓣的,如刚出浴的姑娘,美丽饱满又宁静圣洁;有半开半掩的,隐隐含羞,偷偷地探出头来;莲蓬最利索了,胸中饱含着历史,显得老成而凝重。荷叶上聚翠凝碧,灵动的露珠无风自动,滚来滚去,珍珠般沿着荷叶边绕一圈,又回到荷叶中心,像是个小童,让人忍俊不禁。早有爱好摄影的,扛着长枪短炮在那里静静守候,自己深陷在荷花阵中,正如张岱所描述的“月色苍凉,东方将白……吾辈纵舟,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香气拍人,清梦甚惬”。继而阳光霎时间金闪闪的遍布荷塘了,看着早起的孩子们踩在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的。粉扑扑的脸,迎着阳光,红菲菲的,煞是好看。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朵朵盛开的夏荷,张张生动的笑脸,让我忆不起第一次来里叶的荒凉,不禁也悠悠地叹出诗人笔下那声安然的叹息:“我已亭亭不忧亦不惧……芬芳的笑靥之后,谁人知我莲的心事?”那梦里的相思,梦里的追寻,是为谁守候,为谁沉吟不休? 也就在这多情的夏日,大明湖畔,细风细雨,荷吐芬芳,一个民间女子撑一叶油脂伞,从荷塘边走过,被风流皇帝一眼相中,蜻蜓点水的温情过后,一去不返。孤独相思的爱情虽然凄美,却无比惨烈。 小时候喜欢荷,大抵逃不出吃和玩二字。记得有一次在玩“问荷花”游戏时,一个同村的哑巴哥哥来捣乱,大家联合起来不搭理他。在接受了连续几天的冷遇后,为了逗我开心,不晓得那里搞来两朵荷花骨朵。看到花蕾,我没来由地就欢天喜地的,把花插在堂前的花瓶里,盼着看到花开。可是感觉自己都看的几乎忘记了,这花也还是没有开。几天后,父亲说清晨起来时,他看到荷花开过了,我和哥哥都不相信,怀疑是父亲讹我们,不想让我们睡懒觉才这么说的,但心里还是隐隐地埋怨自己睡过了头。外婆说看到荷花开是吉兆,果然,那天父亲在路上捡到了25块钱。于是,我和哥哥对外婆的说法深信不疑,总是盯着看,荷花却再也没有开过。后来,我们就常常到荷花塘边去看了,真正的花开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偶尔风吹过,被摇摆的荷花晃了眼,也就屁颠屁颠的当做是看到荷花开了。以至于现在,每次看到荷塘,都会习惯性地停下来看一会儿。后来知道,荷花开过后,是会收的,而且,荷花大都在清晨开放,迎着第一缕阳光,含着露珠,颤颤巍巍地就开了。 夏天的时候,外婆会偶尔炒炒糖醋藕片藕丝,藕块炖排骨,渐渐的,蛋清藕片夹肉也渐渐扑鼻香了。我最喜欢还是初夏时用细嫩爽口的“花香藕”(荷花还在盛开时采摘下的嫩藕),拿起一段洁白的生藕,脆生生一口咬下,或者生切糖拌上桌当饭前小菜,咀嚼它淡淡的香甜、淡淡的清苦,看它的断开后却绵延不绝的细长的藕丝,那细如蛛丝的牵挂,如扯不断的情愁,令人无端的生出些许感怀和缕缕的情思。中秋节是做糯米藕的最好时节,做好后切片醮糖,让人百吃不厌。有种偷懒的吃法,就是买来纯藕粉,用沸水调熟后粘稠透明,呈淡淡的紫色(正宗藕花色),放上白糖,用调羹舀其入口,再疲倦困顿、疾病缠身的人,胃口也为之一开。那天在电视里看到,有很多不良商贩用木薯粉、淀粉充当藕粉,让我唏嘘不已,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纯洁的哟! 不管如何,此刻我坐在优美的十里荷塘边,静静地赏荷,享受这独处的妙处。在这个荷花绽放的地方,把深藏的思念打湿,清亮而柔婉,缠绵的灵魂,泥泞的小路,悠悠撑伞而行,牵一串季节的风铃,淅淅沥沥敲打着乡村的寂静。 临窗写荷,纸上的荷渐渐地醒了。 便有轻轻的摇曳。 |
原标题: 荷影依然香 |
作者:童志萍 网络编辑:皇甫肖烨 |